推开家门时，饭菜的香气先一步涌了出来，混着客厅里隐约的说话声，驱散了傍晚最后一点凉意。
江淮换鞋的动作快了半拍，刚踮着脚往里探，就听见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声传来：“是小淮回来了？”
他循声望去，沙发上坐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人，身形挺拔，眉眼间和江淮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沉稳。江知恩已经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他身上时，藏着不易察觉的歉疚。
“爸。”江淮喊了一声，声音里还有点没完全放开的拘谨。
“哎。”江知恩应着，视线很快移到他身后的墨嘉厌身上，笑意更深了些，“这就是嘉厌吧？都长这么高了。”
墨嘉厌刚换好鞋，闻言微微颔首：“江叔叔好。”
这时，坐在江知恩旁边的女人也站了起来。墨婷婷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松松挽起，气质温婉，她看向墨嘉厌时，眼神里带着点嗔怪又无奈的柔软：“嘉厌，过来让妈妈看看。”
墨嘉厌走过去，任由她打量了片刻，才低声道：“妈。”
“这孩子，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墨婷婷笑着摇摇头，转而看向江淮，语气热络了不少，“小淮快坐，刘妈炖的汤刚好，我去催催她。”
江淮刚在沙发边坐下，就被江知恩拉着问起学校的事，从功课问到同学关系，事无巨细。他一边答着，一边偷偷往墨嘉厌那边瞟——少年正站在离沙发不远的地方，墨婷婷正低声跟他说着什么，他偶尔应一声，侧脸在客厅暖光下显得柔和了些，却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直到刘妈喊开饭，这略显微妙的气氛才彻底活络起来。
餐桌上摆满了菜，大多是江淮和墨嘉厌爱吃的。江知恩不停给江淮夹菜，看着他碗里堆起的小山，嘴里念叨着：“多吃点，看你这瘦的，是不是刘妈做的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刘妈做的可好吃了。”江淮赶紧扒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是我最近忙着画画，消耗大。”
墨婷婷闻言笑了，给墨嘉厌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糖醋排骨：“你也多吃点，别总想着等小淮，他吃饭快得很。”
墨嘉厌嗯了一声，夹起排骨，却没立刻吃，反而转向江淮，把他碗里一块没怎么动的鱼腹挑出来，仔细剔掉刺，又放了回去。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江淮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了，低头就把那块鱼吃了。
这一幕落在江知恩和墨婷婷眼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的笑意。
“对了，”江知恩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语气认真了些，“我和你墨阿姨这次出去，大概要走三四个月，东南亚那边转一圈，再去欧洲待阵子。”
江淮嘴里的饭还没咽完，含糊道：“这么久啊？”
“是啊，”墨婷婷接话道，“你叔叔总说工作忙，这次好不容易能空出时间，得好好玩玩。”她看向两个少年，“你们俩在家，要互相照应着点，别让我们担心。”
“知道啦墨阿姨，”江淮拍着胸脯保证，“我会看好嘉厌的，保证他按时吃饭，不熬夜！”
墨嘉厌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是你别总忘了带钥匙。”
“哎呀那不是一次两次嘛……”江淮小声嘟囔。
江知恩和墨婷婷被他们斗嘴的样子逗笑了。江知恩拿出手机，示意江淮：“把你收款码给我，我先转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你，以后每个月初都会打过来，不够了就跟我们说。”
江淮乖乖照做，看着手机里到账的提示，吐了吐舌头：“好多啊。”
“省着点花，”江知恩敲了敲他的脑袋，“别总买些没用的画具。”
“才不没用呢！”江淮小声反驳，却把手机揣好，心里暖烘烘的。
饭后，刘妈收拾碗筷，江知恩和墨婷婷去房间收拾明天出发的行李，客厅里只剩下江淮和墨嘉厌。
江淮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墨嘉厌坐在他旁边，声音放得很轻。
“没什么，”江淮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就是觉得……好像有点不真实。我爸居然回来了，还跟你妈妈一起去旅游。”
墨嘉厌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忽然安静下来的小动物。
“嘉厌，”江淮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墨嘉厌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客厅的灯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点深邃的光：“不知道。”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们开心就好。”
江淮想了想，也是。他笑了笑，往墨嘉厌身边挤了挤，把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也是。那我们也得开心点，没人管着，是不是可以偷偷吃火锅到半夜？”
墨嘉厌侧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发顶，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别太过分就行。”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传来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客厅的灯光暖融融的，将两人依偎的身影裹在其中。江淮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似乎是靠着靠着就有些犯困，墨嘉厌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只是目光落在他安静的侧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明天，大人们就要踏上旅途，而他们的生活，似乎会在这样微妙的变化里，继续向前。只是空气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好像又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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