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深冬像头蛰伏的巨兽，寒风裹挟着雪粒在红场盘旋。瓷裹紧黑色羊绒大衣，靴底碾过结冰的石板路，发出细碎的脆响。克里姆林宫的尖顶刺破铅灰色云层，他仰头望去，恍惚又回到了多年前初来这里的场景。
俄太慢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瓷转身，俄倚在雕花铁门旁，黑色毛领大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蓝灰色眼眸在暮色中像淬了冰的湖水。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瓷看见对方睫毛上落着细小的雪晶。
书房里的铜制茶炊烧得正旺，咕嘟声混着桦木燃烧的噼啪响。俄将一杯浓茶推到瓷面前，茶汤黑得近乎墨色，表面浮着两颗暗红的野樱莓。
俄尝尝，加了西伯利亚的云莓蜜。
瓷捧着粗陶杯，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记忆突然翻涌——那年边境谈判陷入僵局，也是这样的冬夜，俄沉默地往他杯里续茶，茶汤的温度融化了空气里的僵持。
瓷你总把茶泡得太苦。
瓷轻抿一口，舌尖却尝到意外的清甜。
俄习惯了。
俄往炉膛添了块桦木，火星溅起的刹那，他的侧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俄不过，有人说该换换口味。
话音未落，茶炊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飞了窗外觅食的麻雀。
接下来的日子，茶炊成了沉默的见证者。俄处理文件时，瓷会默默添上热水；瓷研究贸易协定，俄便递来切好的罗宋汤三明治。某个深夜，瓷被钢笔停驻的声音惊醒，抬头撞见俄专注的目光。
俄你睡着时，像个瓷娃娃。
春雪初融时，瓷收到一个巨大的木箱。打开层层毛毡，露出崭新的茶炊——黄铜壶身錾刻着中国传统的缠枝莲纹，壶嘴却镶着西伯利亚的驯鹿角。附带的信笺上字迹潦草：“老茶炊退休，新伙伴上岗。”落款处画着歪歪扭扭的雪人，顶着两片茶叶当眼睛。
半年后的哈尔滨，松花江的冰层尚未完全消融。瓷在中央大街的咖啡馆等到俄，对方推门而入时，寒气裹挟着雪松香，怀里还抱着油纸包着的冻梨。
俄试试这个。
俄把冻梨放进瓷的红茶里，琥珀色的茶汤中，黑色果实沉沉浮浮。
俄就像我们，冰与火，也能融成新味道。
暮色渐浓，茶炊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瓷望着杯中摇曳的倒影，忽然明白，有些情谊如同这永不熄灭的炉火，既能抵御最凛冽的寒冬，也能煮出最醇厚的暖意。窗外，松花江的冰面正发出细微的开裂声，那是春天来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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