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淇,你来南京吧。
你的困惑,我的事情,我都告诉你。
我想见见你。
陪我过个生日吧。
“第一站!吃饭!”白婕大手一指,是一年前那家川菜馆。
田磊苦笑说:“吃吃吃,进去。”
田和白坐一边,骆自然和吴坐一边。
“田磊啥都吃,你俩看看吃些什么。”白婕从容地递过菜单,田小声嘟哝,但又只能低头看手机,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都行。”吴没有接菜单。
骆接过,看着菜单但出神了,脑袋想着,白婕拖着田磊跑了咋整,她做得出这种事情。
“诶,你不点我点。”田磊打趣道,白婕掐了他大腿一把。
“嘶啊?干嘛。”
吴和骆望向两人,白婕:“没事没事,你们点哈哈。”
骆才反应过来,急忙指着菜单点:“这个,这个,再加个毛血旺?”
田磊看着那几道辣菜的图,弱弱补了句:“再点份炒饭,我好久没吃了。”
骆点头,又把菜单递向吴,“要不你再加个?”
吴看过去,“来份虾仁。”
菜齐了。
白婕一直给田磊夹菜,辣毛肚,辣白菜,辣鸭血,辣牛肉,田磊一直嘴哆嗦,鼻涕眼泪一起流。他每次都说他喜欢吃辣,只是容易起反应。
白婕时不时冒着些小情话,时不时又和田磊“推搡”。
“宝宝,吃这个。”
“好吃吧!我就说吧!”
“我不吃这个,别扒拉我的菜。”
“这个无敌吸辣,你试试。”
“你喂我这个。”
......
骆低着脑袋吃,夹菜的瞬间快速瞥向吴,观察他是不是也坐立不安。
吴全程只夹面前两盘菜,屏蔽了对面那俩戏精,顺带屏蔽了对面的菜。他早习惯了,免疫了——田在寝室给白通电话的疯感有过之无不及。
骆:什么时候能吃完啊?!
“对了,明天的课调到后天吧,我下午有球赛。”
骆答应了,侧着脸问:“是南湖杯吗?”
吴点头,放下筷子,打开手机,把参赛表给他看,说:“对,下午第三场。”
骆对着吴皓然的名字,视线滑到上场时间那栏,说:“那祝你夺冠哈。”
骆全然忽略了旁边田磊的名字,田磊的话杀来:“骆,你这偏心了哈,咋不祝我。”
骆天淇歪着脑袋,没好气地说:“那你比赛也没和我说过!”
吴下巴抬了抬,对田说:“明天上场,你少吃点辣吧,别和上次一样。”
白婕刚要追问,田磊就揽下话轮,“屁话多,我吃点喜欢的怎么了?怎么了?”
吃完饭消食的路上,白和田都黏一块,是故意的,骆知道。他和吴毕竟上过几次课,彼此有了熟悉,倒不至于没话说,只是骆时不时提起足球,氛围就会时不时怪异起来。
加上骆脚还没完全好,他走的慢,吴就在后面陪着他。
“第二站,木木陶艺店。”白婕矮矮地站在站在三人中间,势头倒挺大。
陶艺店的木门虚掩着,风掠过窗棂,送进了被阳光煮过的竹叶味,沉静而温热。室内有很多小房,墙上是彩绘,顶部挂着小黄灯,弱弱地亮着。小桌上是素坯、釉料和各式工具,旁边蹲着两个小木凳。
小房坐了十来个人,两个两个围坐在小木桌,老师傅耐心地讲着技巧:“揉泥是基础,讲究的是耐心,掌心要覆上去反复揉搓,像这样......”。
田磊凳子都没坐热,就肚子疼混出去了。
白婕不高兴,码字质问:你干嘛去了?
田磊找了问了半天才蹲上厕所,回:宝宝,辅导员给我打电话了,有点急事,我马上回来。
白婕不喜欢这种过程繁琐的活,一个人更没动力,索性不听,自己捣鼓起来,失败了就抱着手机看网上的成品,想等田磊回来吆喝他做。
可田磊这肠道不得劲,田磊进进出出几回,然后苍白的解释,白婕还一度生闷气。
骆也没有听,他听不进,他知道揉泥塑性那一套手法。
吴和骆坐一起,但各捏各的。吴喜欢学新玩意,认真跟着台上的老师傅,他拿起一块陶土放在轮盘中央,泥块在他的掌心渐渐光滑柔韧。
骆望着吴捧起的陶碗团,头顶的灯明明很暗,好像又很亮,他们俩被裹进光团,嘈杂声好像隔离在外了。他视线中的却不是吴,清晰的下颌线,刺刺的刘海,眼角的疤痕,他的情绪揉进了那团温润。
“怎么了?”骆的手中的泥团塌在轮盘,吴关心地问,“你有心事。”
骆回过神,恍惚中确定了,小黄灯下是吴皓然,苦笑了下,又迅速把泥巴重新盘起。
“你要听一个故事吗?”骆两眼汪汪地望着吴。
陶轮转起来低低嗡鸣,灰棕色泥团摊在台面,裹着温热的水汽。
......
骆娴熟地手竹制的塑性刀,刮去多余的泥块,他要捏的不是陶艺物件,而是教他陶艺的人。他把人脸削的尖尖的,勾出脸部细节。等它干了,他想上色,上成淡橘黄色的头发。
“这个人,就是她吧。”吴看着黄色光轮中的骆,安慰式试探。
“对,是他。”骆笑着,呼出一口气。
“替我保密。”骆认真地看着吴,在湿热的小房间,他不紧张了。
吴温柔地拍拍骆肩,笑着安慰:“会好起来的,信我,两年多了,你可以向前的,这不会是背叛。”
骆也笑了,坚定了他的想法,小声说:“我可以的,这不是背叛。”
......
骆去过一次南京,在那里的泥塑店,他学会了泥塑。
第三站,情侣照相馆。
“来这干嘛?”骆天淇问白婕。
他肚子里明白的紧,白婕的意思。
“这家照相馆出片!”白婕神气地显摆之前拍的照片,“这不是之前是一个人来的。”
骆一副想进不想进的样子。
吴皓然对田磊说:“那在外面等你俩。”
田磊的任务早就被白婕安排的好好的,推着吴就进去,“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
“美女,是要和男朋友拍吗?”一鸭舌帽小哥,脖子上挂着相机,凑上问,“您可以看看我们家新套餐,十六种风格,还包精修30张。”
白婕旁边直愣愣站着三个男的,小哥只得望着白婕。
白婕看见小哥指着399价位,装作惊讶,“啊?有没有实惠一点的,我们都想拍,也不需要那么多张。”
这片地的店铺,价位和质量她再熟悉不过。
“那可以看看这个,”小哥亲切地笑,娴熟地翻过几页套餐本,“枫季限定买一赠一,可以给两对情......”
看见三个男的,小哥又收住话,瞟了瞟,“朋友也行哈哈!”
“我不用。”吴插了一句。
骆见此,也赶忙接:“噢!我也不用。”
心里却诚实:要是真能拍几张也挺好。
田磊手臂轻轻撞了撞田,“诶,哥们,来都来了!”
“单人也行!总张数不变就行嘿嘿。”那小哥不知趣地拉拢道。
白婕恶恶地冷了眼小哥,心想坏她安排。
“反正我和田磊拍,你俩......”白婕嘟着嘴。
“或者咱四个也可以拍,”骆打断白婕说,又看向小哥,“可以吧?”
拍合照。枫叶古风装。
骆和吴皓然试衣间对门,骆快快地换上,耳朵凑在门听,等吴开门,他也穿着马面裙出来,刚好对上,“换好了。”
吴皓然上下打量了会,眼睛弯了些,“换好了。”
“还挺好看的。”吴比了个枪的手势。
骆微笑地扯了扯腰带,笨拙地拍了拍左右袖口,“嘿嘿,我这还行吧。对!你挺搭这款的。”
两人走到摄影棚,田磊早苦苦等在那,“你俩先拍,她拖沓。”
骆笑了,看向吴:“我俩拍?”
吴点点头,搭着骆去了。
上衣素白,绣着墨蓝的枝叶,黑裙垂坠,红裙流焰,白金纹样,于裙褶间灵动。他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面向一堆摄影设备。
“诶,右边那哥们靠过来点,”摄影小哥喊着,用手还比划着,“不是你,是这边的哥们。”
听见指挥,他俩都往中间靠了靠,动作却放不开,比耶不合适就干脆干站着。
“把剑和扇子给他俩,”小哥指挥着打杂的,又说:“你俩一个把剑扛肩上,一个把扇展开放胸前,诶对对对对。”
骆左右乱瞄,扇背朝前,手轻轻抖着,努力放空,去忘记目光,假装旁边是白婕。
“一二,诶红裙那个帅哥,扇子反了。”
调好扇面,骆整理表情,拘谨地扯着马面裙边角,缎面暗纹流转,等待着一二三拍完,一组两组,三组四组。
望着前方,右手感知着和他左手的距离,很近又很远。斜上方打着的光热热的,额头也热热的,脸上阵阵微动,和耳朵的嗡嗡轻颤,像都要被发现。
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冰冰的,他又轻轻地碰。他感知不到四周的动静,他要赌一把,他肩膀轻轻靠近,摄影棚的光很亮,但又好像很暗,暗到白茫茫一片。他的意识中不是看着镜头摆出的笑,是手指缓慢擦动的忐忑,是轮盘转动手指在泥塑上留下的痕。
眼睛发酸,是汗还是粉底液的“遁进”,他早分不清——又或是一群蝴蝶吹过心尖。但蝴蝶尚且还飞不出那身庄严的马面裙。
而他全然不知,听到小哥的声,眼底泛起笑意,嘴也弯起一个浅弧。
白婕姗姗来迟,早忘了四人照了,和田磊拍个不停。棚里的打闹,脸上的微笑,掺着埋怨、捣乱、惊喜和第一次......
“谢谢你准备的三部曲,我很开心,我喜欢他。”
“那你别有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