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回忆

晚自习的灯光昏昏黄黄，陈奕恒用笔在草稿纸角落画小人，突然戳了戳张桂源的胳膊：“喂，想个事儿。”

张桂源正对着数学题皱眉，头也没抬：“什么？”

“以后我们的孩子，叫陈小耿怎么样？”陈奕恒说得一本正经，指尖点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耿’字好，耿直，像我。”

张桂源的笔“啪”地掉在桌上，耳尖腾地红了：“谁、谁跟你有孩子了？”

“当然是我们啊。”陈奕恒凑近了些，呼吸扫过他耳廓，“你想啊，眼睛像你，圆溜溜的；脾气像我，护短。叫陈小耿，多好听。”

后排传来笔掉地上的声音，两人回头，看见杨博文正弯腰捡笔，侧脸对着墙，看不清表情。陈奕恒的眼神暗了暗，故意抬手揉了揉张桂源的头发，声音拔高半度：“就这么定了，陈小耿。”

张桂源被他闹得没脾气，拍开他的手：“别胡说八道。”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暖暖的，连数学题都没那么讨厌了。

陈奕恒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偷偷笑了。管他以后会不会真有这么个孩子，至少此刻说出口的瞬间，像在两人心里埋下了颗种子——关于未来，关于只有他们的、稳稳当当的未来。

窗外的月光爬进来，落在草稿纸上那个叫“陈小耿”的小人旁边，像给这个荒唐又认真的约定，盖了个温柔的章。

杨博文的笔尖在练习册上洇开一个墨点，像颗没忍住的泪。陈奕恒那句“陈小耿”撞进耳朵时，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也是这样的晚自习，窗外下着雨，张桂源凑在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憋不住的笑意：“博文，我们以后的孩子叫杨小椰好不好？你看这练习册上的椰子树插图，多可爱。”

那时他正被一道物理题难住，却没忍住笑，弹了下张桂源的额头：“谁要跟你有孩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软得发涨。他偷偷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个小椰子，旁边写着“杨小椰”三个字，被张桂源发现时，两人红着脸抢了半天草稿本。

可现在，张桂源对着另一个人笑，听着另一个人规划“他们的孩子”，眼里的光和当年一样亮，却再也不是为他。

杨博文盯着桌上的墨点，指尖微微发颤。如果当初他没因为陈奕恒的靠近就乱了阵脚，如果没因为那点可怜的安全感就反复试探，如果没说出那句“我们分开吧”……是不是现在坐在张桂源身边，听他笑着反驳“谁要跟你有孩子”的人，还是自己？

走廊里传来陈奕恒的笑声，混着张桂源的嗔怪：“别瞎起名字。”杨博文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臂弯。

原来回忆最酸的不是过去多甜，而是明明有过那么多“以后”，却亲手把它们变成了别人的现在。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又凭什么去想“如果”？

墨点在纸上晕开，像个无声的嘲讽。有些错过，一旦发生，就真的连回头看的资格，都变得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