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在医院走廊接水时,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左奇函。对方手里拿着病历本,看见他时愣了愣,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没像以前那样凑上来问“你好点没”。
“你也来看病?”杨博文先开了口,声音还有点哑。
“嗯,感冒。”左奇函的目光在他输液的手背上扫了一眼,没多停留,“听说你晕倒了,没事吧?”
“没事,低血糖。”
两人站在饮水机旁,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像普通同学偶遇。杨博文看着左奇函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张桂源曾经红着眼问他“你就这么享受被人追着?”——那时候左奇函的保温桶还天天出现在他桌上,而现在,对方连多问一句的热情都没了。
后来从队友嘴里才知道,左奇函早就不追他了。大概是在他和张桂源分手后不久,左奇函某次撞见杨博文对着张桂源的照片发呆,红着眼圈说“我就是不甘心”,才慢慢退了出去。
“他说,”队友嚼着口香糖,“你根本没放下张桂源,他再凑上去,像个笑话。”
杨博文捏着空纸杯的手紧了紧。原来左奇函的离开,不是因为他和张桂源分了手,是因为看明白了——他和张桂源那场互相伤害的拉扯里,从来没给过别人插足的空隙。那些早餐,那些关心,不过是恰好落在裂缝里的浮尘,风一吹就散了。
就像现在,左奇函能坦然地和他说“感冒”,他也能平静地回应“没事”。曾经被张桂源当作“威胁”的存在,最终也只是成了青春里一段模糊的插曲。
杨博文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金属桶发出轻响。他突然明白,当初的互相伤害里,左奇函不过是个借口。真正让他们走到尽头的,是两个都不肯低头的人,在用最笨的方式,消耗着最后一点喜欢。
左奇函开始追杨博文的那天,是个晴天。
训练馆的铁门被推开时,带着一阵风,左奇函拎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桶,径直走到杨博文面前,把桶往他怀里一塞,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我妈熬的南瓜粥,你胃不好,多喝点。”
杨博文愣了愣,桶身还带着余温,隔着训练服熨帖在小腹上。张桂源站在不远处系鞋带,余光扫过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之后,左奇函就成了训练馆门口的固定风景。早上是热乎的早餐,中午是切好的水果盒,下午训练完,总能从他包里摸出瓶温水——比张桂源更细心,也更……没分寸。
他会在杨博文和张桂源说话时,突然插进来:“博文,等下要不要去吃那家新开的面馆?”;会在杨博文被教练骂时,第一时间递上纸巾,声音比张桂源更温柔:“没事,下次好好练就行”;甚至记得杨博文随口提过的“想换个护腕”,第二天就买了同款送过来。
张桂源第一次发作,是在左奇函替杨博文挡了个飞来的篮球之后。左奇函揉着胳膊笑“小意思”,杨博文踮脚给他看伤口,眼里的担心藏不住。张桂源走过去,一把拽过杨博文的手腕,语气冷得像冰:“走了,该练体能了。”
杨博文被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左奇函时,对方还在冲他摆手,眼里的笑意明晃晃的。
“你干嘛?”杨博文甩开他的手。
“我干嘛?”张桂源盯着他,“你离他远点行不行?他看你的眼神,是朋友该有的吗?”
“张桂源你有病吧!”杨博文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帮了我,我说声谢谢怎么了?”
那天的争吵无疾而终,却像颗种子落进心里。左奇函的存在,成了两人之间最敏感的引线,稍微碰一下,就能炸出满地火星。而左奇函仿佛毫无察觉,依旧每天带着早餐出现,笑得一脸坦荡,像不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场风暴的中心。
他大概是真的喜欢杨博文,喜欢到没看见张桂源眼里的警告,也没读懂杨博文那些半推半就里藏着的、对张桂源的试探——那时候的他们谁都没意识到,左奇函这场轰轰烈烈的追求,不过是给张桂源和杨博文那场本就摇摇欲坠的感情,又添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