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

重叠的坐标

左奇函削苹果的手顿了顿，看向杨博文：“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觉。”

杨博文抬眸，眼里带着点疑惑。

“上次跟张桂源聊天，他说过件事。”左奇函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他高三发过条朋友圈，拍的是食堂的糖醋排骨，说‘还是少了点味道’。”

杨博文愣了一下——他记得那条朋友圈。那天他特意去食堂点了糖醋排骨，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心里偷偷想：张桂源是不是在怀念他们一起吃饭的日子？

“他说，”左奇函递过牙签，“那句话一半是想陈奕恒——以前陈奕恒总抢他碗里的排骨；一半……确实是想到你。”

杨博文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那时候总帮他把排骨上的肥油剔掉，”左奇函看着他，语气平静，“他说，后来吃排骨，总会下意识看一眼旁边，想有没有人帮他剔油。”

杨博文忽然想起张桂源皱眉挑肥油的样子，想起自己默默把他碗里的肥油夹到自己盘里，想起他当时眼里闪过的笑意。原来那个瞬间，是真的被记住过。

“还有条发吉他谱的，”左奇函继续说，“说‘这和弦还是得有人带’。陈奕恒学过吉他，以前总教他；但你高三帮他抄过吉他谱，他说那字迹挺好看，后来翻到还愣了一下。”

那些被他误以为“全是陈奕恒”的细节里，原来真的藏着一点点他的影子。像两条线偶尔的相交，短暂，却真实存在过。

“他不是故意模糊的。”左奇函的声音很轻，“那时候他自己也乱，既惦记着陈奕恒，又对你有点不一样，发朋友圈时，脑子里本来就混着两个人的影子。”

杨博文拿起一块苹果，甜味漫开时，心里那点残存的委屈，忽然淡了。原来不是所有的“特殊”都是错觉，只是那份“不一样”，从来没盖过陈奕恒十几年的重量。

“就像两条线，”他轻声说，“短暂交叠过，然后还是各自延伸。”

左奇函点头：“至少交叠过，不算完全的空欢喜。”

杨博文看着盘子里的苹果块，忽然笑了。那些被误解的朋友圈，那些半真半假的瞬间，其实是青春里最真实的样子——谁心里没装过几个人，谁没在犹豫里模糊过边界。

重要的是，线最终找到了自己该去的方向。

他拿起一块苹果递给左奇函，指尖相触时，两人都笑了。窗外的月光落在盘子里，像撒了层碎银，温柔得刚刚好。

未说出口的坐标

张桂源收拾旧物时，翻出了个褪色的笔记本。第三十七页夹着半张食堂糖醋排骨的饭票，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行小字：“杨博文剔油的手法比陈奕恒抢肉的速度温柔。”

他指尖划过字迹，忽然想起高三那个傍晚。杨博文正低头给他剔排骨上的肥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左奇函端着餐盘从旁边经过，多看了两眼，嘴角带着点说不清的笑意。

后来他发吉他谱那条朋友圈的前一晚，其实收到过两条消息。陈奕恒说“回来教你新和弦”，杨博文则拍了张自己抄的谱子，说“这版标注更清楚，你看看”。他对着两条消息愣了很久，最终只发了条模糊的动态。

手机震了震，是陈奕恒发来的照片——杨博文和左奇函在小区楼下散步，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配文是：“你看，他们的线缠得挺紧。”

张桂源笑了笑，把笔记本放回抽屉最深处。有些坐标的交叠注定短暂，就像他曾经在两条线的岔路口犹豫过，但最终，每个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更稳固的坐标系。

他起身去厨房，给陈奕恒煮他爱吃的面条。窗外的月光和多年前食堂的灯光不同，却同样温柔，落在两个并肩的身影上，再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