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子，狠狠砸在天衍宗护山大阵的流光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我站在巨大的青铜飞舟船舷边，冷眼看着下方急速掠过的、被冰雪覆盖的苍莽群山。巨大的飞舟破开罡风，平稳地驶向北方那片被宗门标记为“玄冰裂谷”的凶险秘境。
这趟差事，本不该轮到我这个“仙尊爱徒”亲自出马。几个内门长老的弟子，几个依附于我们派系的核心弟子，再加上一群充当苦力和炮灰的外门精英——比如萧烬。名单是执事堂拟定的，据说还经过了师尊沈清昀的默许。我瞥了一眼那份玉简，目光在那个被特意加粗标记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瞬。
萧烬
那日在演武场，他被抬走时，盖在脸上的白帕早已被血浸透。后来听说，他那条腿确实骨裂了，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只用了最劣质的断续膏草草处理，第二天就拖着伤腿去后山寒潭淬体了。真是条打不死的贱狗。
一股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烦躁感又隐隐在胸口翻腾。我烦躁地捏紧了船舷冰冷的金属。师尊…他到底什么意思？默许萧烬这种碍眼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默许他一次次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
“苏师兄，”一个带着讨好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内门赵长老的孙子，赵乾，油头粉面，天赋平平，靠着祖荫混了个核心弟子身份。他凑过来，搓着手，“前面就是裂谷入口了，罡风太烈，飞舟无法深入。咱们得步行穿过外围的‘霜魄迷林’。”
我“嗯”了一声，懒得看他。目光扫过下方正在集结的人群。外门弟子们穿着单薄的制式棉袍，在凛冽的风雪中冻得脸色发青，瑟瑟发抖。萧烬站在其中，格外显眼。他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袍，那条伤腿似乎并未影响他站立的姿态，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杆插在雪地里的标枪。他正低着头，仔细检查着绑在小臂上的护腕和腰间的精铁短刀，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猛地抬起头。隔着飞舟的屏障和呼啸的风雪，那双眼睛依旧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没有了那日演武场上的狂暴恨意，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封般的沉静。那沉静比恨意更让人不舒服，像潜藏着致命漩涡的寒潭。
我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又冒了出来。一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浮现在脑海。
得让他消失！
永远地消失在这片冰天雪地里……
“赵乾，”我收回目光，声音平淡无波，“进了林子，让他在前面探路。”
赵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谄笑：“明白！明白！苏师兄放心，这探路的活儿，就该让那些皮糙肉厚、命不值钱的外门狗去干！萧烬？哼，我看他挺合适！”
飞舟缓缓降落在裂谷边缘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上。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上来，比飞舟上的罡风更甚，仿佛能直接冻透骨髓。护体的灵力自动运转起来，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暖意。那些外门弟子就没这么好命了，一下飞舟，好几个冻得牙齿打颤，脸色瞬间由青转白。
“都打起精神！” 一个领队的内门弟子，筑基后期的王师兄，运起灵力高喝，声音在空旷的冰原上传出老远，“前面就是‘霜魄迷林’！林中毒瘴弥漫，妖兽潜藏，更有天然迷阵！不想死的，跟紧队伍，眼睛都给我放亮点！”
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萧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萧烬！你，走最前面！探路！”
命令来得突兀又蛮横。队伍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烬身上，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在这种地方探路，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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