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蜷缩在公寓的角落里，黑豹的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尾巴紧紧缠在腰间。诅咒带来的剧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身的冷汗和急促未平的喘息。
他颤抖着支起身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挪到沙发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窗外的时空乱流依然在远处闪烁，但公寓内却异常安静，只有壁钟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埃里希缓缓抬起手臂，看着上面的赋时数字——45:12:33。流速比之前慢了些，但仍在无情地消逝。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短暂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折磨只是一场噩梦。
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旁边摊开的是他那本被苏联偷看过的研究笔记。埃里希伸手想拿，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只好作罢。
"......没用。"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黑豹的尾巴无意识地扫过沙发边缘，耳朵微微转动，捕捉着窗外远处传来的风声。
——太安静了。
没有战场的炮火，没有部下的汇报，没有元首的咆哮......只有这个狭小的公寓，和永远在倒计时的赋时。
埃里希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咖啡的苦涩、皮革的气息、还有身上未干的血腥味......这些真实的感觉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至少在历史废墟的定义里还算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兽化的特征一点点消退，最终只剩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锐利如刀。
埃里希慢慢站起身，走向浴室。冷水冲过身体时，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皮肤上，黑色的诅咒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从手臂一直延伸到胸口。
"......还不到时候。"
他擦干身体，换上一件干净的黑色高领毛衣，遮住所有可怖的痕迹。当再次看向镜子时，那个冷酷完美的形象又回来了，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窗外，血色的月亮升起来了。埃里希拿起桌上的鲁格P08，熟练地检查弹匣，然后别在腰间。
休息时间结束。
血色月光下，埃里希的身影如幽灵般穿行在废墟间。他的步伐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精准与优雅，黑豹的利爪在指间若隐若现。时空乱流在不远处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无序者特有的腐臭味。
埃里希的耳朵微微转动，捕捉到右侧小巷里传来的黏腻蠕动声。他无声地抽出鲁格P08，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
三只无序者正撕扯着一具意识体的残骸。它们畸形的手臂上沾满黑血，脊椎像蜈蚣节肢般突兀地凸起。其中一只突然抬头，腐烂的脸上裂开一道狰狞的嘴——
砰！
子弹精准地贯穿它的眼眶。剩下两只无序者发出刺耳的尖啸，朝埃里希扑来。
埃里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纵身跃起，在半空中完全兽化——修长的黑豹身躯舒展开来，利爪如刀锋般闪过寒光。
第一只无序者的头颅飞上半空时，第二只的胸口已经被剖开。黑紫色的血液喷溅在墙上，埃里希轻盈地落在地面，尾巴优雅地保持着平衡。
"......太弱了。"
他甩了甩爪子上的污血，正准备查看赋时增长情况，突然浑身一僵——
巷子深处，还有第四只无序者。
这只与众不同。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外形，穿着残破的国防军制服，腐烂的脸上依稀能看出曾经俊朗的轮廓。当它开口时，发出的竟是沙哑的德语：
"元首......万岁......"
埃里希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怪物摇摇晃晃地走来，伸出的手上还戴着半枚铁十字勋章："埃里希......长官......"
黑豹的尾巴猛地炸毛。埃里希的爪子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这不是普通无序者——这是历史废墟对他最残忍的惩罚，一个由他死去的部下化成的梦魇。
"求求您......"怪物突然跪下，"带我们......回家......"
埃里希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赋时数字疯狂闪烁。诅咒在蠢蠢欲动，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举起了枪——
砰！砰！砰！
直到弹匣打空，他还在扣动扳机。那具早已死去的躯体被打得千疮百孔，却仍在蠕动着向前爬行："为什么......抛弃我们......"
埃里希的兽耳紧紧贴在头发上，喉咙里发出近乎呜咽的低吼。他猛地扑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撕碎了那个幻影。当黑紫色的血液浸透他的毛衣时，诅咒也同时爆发——
"呃啊——！"
他跪在血泊中，黑豹的特征时隐时现。赋时数字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流逝，但更痛的是胸口那种被活生生撕裂的感觉。
远处传来脚步声。
埃里希艰难地抬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朝这边奔来。他扯出一个惨笑，用最后的力气将兽化特征全部收起。
当苏联冲到巷口时，只看到埃里希靠坐在墙边，浑身是血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坐姿，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
"又路过？"埃里希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依然带着嘲讽。
弗拉基米尔看着满地弹壳和血肉模糊的怪物残骸，脸色阴沉得可怕："......我们得谈谈。"
埃里希闭上眼睛："没兴趣。"
"由不得你。"苏联一把将他拽起来，却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变了脸色，"你......"
埃里希的体温低得吓人，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放手。"埃里希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诅咒正在吞噬他最后的能量，视野开始发黑。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到苏联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次你他妈别想糊弄过去。"
——
苏联的公寓里弥漫着浓烈的伏特加和药草的气味。埃里希被安置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不断渗出冷汗，黑色诅咒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沙俄——格里高利·罗曼诺夫正俯身检查，银灰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他戴着单边金丝眼镜，修长的手指在埃里希的皮肤上轻轻划过，所过之处泛起细微的冰霜。
"情况比想象的糟。"格里高利直起身，脱下沾血的白手套，"诅咒已经侵蚀到灵魂层面了。"
弗拉基米尔站在窗边，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说重点。"
"重点就是——"沙俄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这诅咒源于他犯下的杀孽，本质上是一种因果报应。要完全解除，除非那些死者原谅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昏迷中的埃里希，"你觉得可能吗？"
苏联的拳头砸在墙上："那怎么办？看着他死？"
"急什么。"格里高利从医药箱取出一支水晶瓶，里面荡漾着银蓝色的液体，"虽然无法解除，但可以暂时压制。"他晃了晃瓶子，"需要强大的意识体作为'锚点'，分担部分诅咒——比如你这种级别的。"
弗拉基米尔皱眉："怎么做？"
"血液共鸣。"沙俄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简单来说，你得和他建立某种精神链接。"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沙发上的埃里希在这时微微睁眼，虚弱却依然锋利："......滚出去。"
"醒了？"格里高利挑眉，"正好。你的'救命恩人'有话要说。"
埃里希艰难地支起身子，黑豹的耳朵因疼痛而微微颤抖："我不需要......"
"闭嘴。"苏联直接打断他，夺过沙俄手中的水晶瓶，"具体步骤？"
格里高利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首先，你们需要——"
"我说了......不需要！"埃里希突然暴起，打翻了茶几上的药瓶。他踉跄着站起来，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以为这是什么？赎罪？怜悯？"
弗拉基米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以为我是在乎你？"他冷笑，"我只是不想看着一个能打的意识体白白送死。"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是沙俄打破了沉默："真有意思。"他优雅地整理着袖口，"所以，到底要不要治疗？"
埃里希的呼吸急促，诅咒的纹路在皮肤下蠕动。就在他即将倒下的瞬间，苏联突然拽过他，将水晶瓶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
狠狠吻上了埃里希的唇。
银蓝色的药液在两人唇齿间渡了过去。埃里希瞪大眼睛，黑豹的尾巴猛地炸毛，但很快，一股冰凉的力量开始在血管中流淌，暂时压制住了灼烧般的诅咒疼痛。
格里高利鼓掌："精彩。不过下次记得提前说一声，我好回避。"
弗拉基米尔松开埃里希，擦了擦嘴角："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
埃里希的耳朵通红，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什么条件？"
"第一，停止单独猎杀无序者。"苏联竖起手指，"第二，每周需要补充一次这种'治疗'。"
埃里希的爪子不受控制地伸出来："你——"
"第三，"弗拉基米尔突然凑近，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他，"告诉我你真正的计划。"
窗外，血月被乌云遮蔽。沙俄识趣地退出房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
"记住，这只能暂时压制。要彻底解决......你们得找到更深层次的联系。"
门关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沙发上，两个曾经的死敌沉默地对视，某种全新的、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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