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耳中的呼吸声在胖子手掌插入缝隙的瞬间,骤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那声音变得更加狂乱、更加急促!呼哧!呼哧!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指甲抓挠棺木内壁的“咯咯”声密集如雨!他甚至能“听”到棺木内部传来某种机括轻微咬合、紧绷的“咔哒”轻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
突然,胖子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小眼中精光爆射!他低吼一声:“给老子——开!”那只插入缝隙的手骤然发力!手腕以一个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猛地一拧!
“啪嗒!”
一声清脆、利落、如同精密锁具被瞬间弹开的机括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响起的刹那——
“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饱含了无尽痛苦和怨毒的尖啸,猛地从漆棺内部爆发出来!声音如此尖锐、如此突兀、如此近在咫尺!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张凌浑身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恐惧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他手中的枪差点脱手飞出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退后!!”胖子在机括弹开的瞬间就厉声大吼,同时庞大的身躯异常敏捷地向后弹开!
张凌完全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端起枪口,踉跄着向后急退!冰冷的枪托抵在肩窝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凭。
眼前,那具彩绘漆棺,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喀啦啦……喀啦啦……”
一阵轻微而连续的木质摩擦声响起。只见那严丝合缝的棺盖,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着,从正中央的位置,极其工整地、对称地向左右两侧缓缓滑开!那滑动的过程流畅无比,带着一种古老机关特有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精密感。原本覆盖在棺盖上的绚丽彩绘,随着棺盖的滑开被撕裂,露出下方未经修饰的、深沉的木胎本色。
整个棺椁,此刻竟如同一朵在幽冥地府中骤然绽放的、巨大而诡异的黑色莲花!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冰冷刺骨到极点的阴风,混合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尸腐恶臭,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莲花”中心喷涌而出!
矿灯惨白的光柱,颤抖着,死死钉在那“莲花”的中央。
一个身影,笔直地、僵硬地,从棺中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着盔甲的身影。盔甲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墨黑,覆盖全身,连头颅都包裹在狰狞的、带着护面甲的头盔之中。甲片的缝隙间,隐约可见内里包裹的躯体——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惨白,如同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千百年。那张隐藏在护面甲下的脸,五官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巴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眼睛紧紧闭着,眼窝深陷,形成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这就是传说中的鲁殇王?张凌胃里一阵翻腾,极度的恐惧让他手脚冰凉。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让少女千年不腐,自己的尸体却呈现出如此可怖的湿尸状态?
“我他妈的还以为又是个粽子!”吴三省惊魂未定地咒骂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强自镇定,凑近一步,指着那坐起尸身的后背,“你们看!后面有根木头撑着!难怪能坐起来!吓唬人的把戏!”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果然,在尸身背后,一根粗壮、打磨光滑的硬木支柱,巧妙地连接在棺底某个隐蔽的机关上。一旦棺盖以正确方式开启,这支柱便会弹起,将尸体顶成坐姿。这精巧的防盗墓设计,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大半,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了上来。潘子甚至低声骂了句脏话,带着被戏弄的恼怒。无邪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胖子得意地哼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的见识而自傲。吴三省脸上重新浮现出惯有的狠厉和贪婪,目光开始在那具坐起的尸身上逡巡,仿佛在评估那身奇特黑甲的价值。
然而,就在这松懈的气氛弥漫开,众人心头巨石即将落地的刹那——
张凌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耳中那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真正消失过的声音,在短暂的沉寂后,猛地爆发了!
呼——哧!
呼——哧!!
不再是之前的狂乱急促,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重、缓慢、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生命力的起伏!
声音的来源,就在眼前!就在那具穿着漆黑盔甲、被木柱撑起的湿尸的胸膛之内!
张凌的目光死死钉在鲁殇王尸身的胸口。在那冰冷狰狞的黑色胸甲之下,那惨白如蜡、半透明的胸腔部位,正伴随着那沉重得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呼吸声,清晰无比地、一起!一伏!
每一次吸气,那胸膛便微微地、但确凿无疑地向上隆起;每一次呼气,又缓缓地、带着粘稠质感地塌陷下去!那起伏的幅度虽然不大,却在这死寂的墓室中,在众人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上,投下了一道比任何机关僵尸都要恐怖万倍的阴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胖子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吴三省眼中评估宝物的精光瞬间被惊骇取代。无邪脸上的释然冻结,然后寸寸碎裂。潘子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大奎庞大的身躯筛糠般抖了起来,他抬起一根颤抖得像风中落叶般的手指,指向那具胸口正在缓缓起伏的湿尸,牙齿咯咯打战,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最终化为一声破了音的、带着极致恐惧的尖叫:
“这……这东西他妈的……好……好像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