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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有备无患

循环尽头的光

闵雪雅回到自己简陋的住所,紧紧抱着她唯一的亲人——小狗白糖。白糖温热的身体和依赖的呜咽让她冰冷的心找回一丝暖意。她想起李敏赫今天严肃的警告,内心五味杂陈。这个看似纨绔、置身事外的少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恻隐。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她拨通了申秀莲的电话,声音带着歉意但很坚定:“申女士,很抱歉,关于锡勋和锡京的辅导工作……我想请辞。非常感谢您之前的好意。”她无法再承受周锡京无休止的恶意和那个家庭令人窒息的氛围。申秀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最终叹息着同意了,只是温和地叮嘱她保重。

  闵雪雅保留了李敏赫、夏恩星和刘珍妮的家教工作。至少,这几个学生……相对“安全”一些。

  次日,在李家的书房里,闵雪雅郑重地对李敏赫说:“敏赫同学,昨天的事,真的非常感谢你。”

  李敏赫正撑着下巴,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他听到道谢,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哦,那个啊……没关系。”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说起来,也多亏了老师你教得好,我这次数学成绩进步了不少,我妈高兴得不得了,我爸都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闵雪雅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昨晚没睡好吗?”

  李敏赫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像是要把什么不好的东西揉散:“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很糟糕的噩梦。”他不想多谈那个让他心力交瘁的循环和那个恐怖的秘密,话锋一转,带着点探究看向闵雪雅,“对了,你之前说很需要钱?是为了什么?”

  闵雪雅看着李敏赫,经过昨天的事,她对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信任度提升了不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诚:“我唯一的亲人白糖生病了,很严重,需要做手术和长期治疗。所以……我非常需要钱。”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坚定。

  “白糖?是狗吗?”李敏赫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你父母呢?”

  闵雪雅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本边缘,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没有父母。白糖…是我唯一的家人。”

  “唉…”他叹了口气,像是在做某个决定,“多少钱?”

  “嗯?”闵雪雅没反应过来。

  “我说,治病需要多少钱?”李敏赫的语气带着一种“速战速决”的干脆。他心想:与其被动的等着她遇到危险,或者因为筹不到钱铤而走险,再把自己拖进那见鬼的循环,不如直接掐断这个麻烦的源头!花钱消灾,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方式。

  “五百万……韩元。”闵雪雅小声说(约合人民币两万六千元)。

  “莫拉古?!五百万?!”李敏赫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并非因为他负担不起,而是这个金额对一只狗的医疗费来说简直荒谬!他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确定?哪家医院?你绝对被那个黑心兽医给坑了!”骨子里那份少爷的优越感和对被欺骗的本能厌恶瞬间被点燃。

  他当即拍板:“明天!明天下午放学,你……”话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被什么念头击中,声音顿住,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万一在校门口被周锡京那帮人看到他和闵雪雅在一起……麻烦就大了。他烦躁地咂了下嘴,改口道:“算了,你把那破医院的地址发我。放学后,我直接过去找你。”

  次日,闵雪雅抱着裹在小毯子里、显得格外萎靡虚弱的白糖,焦灼不安地等在宠物医院略显寒酸的门廊外。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身体。她时不时担忧地低头看看怀中的小狗,又紧张地张望着街角。

  终于,一辆线条流畅、漆面如墨的豪华黑色轿车,无声而平稳地滑过嘈杂的街道,精准地停在了她和这间陈旧小医院的门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奢华感,瞬间吸引了零星路人的目光。身着制服的司机迅速下车,小跑着绕到后座,动作利落而恭敬地拉开了厚重的车门。

  李敏赫弯腰从车内出来。他似乎刚从学校出来,笔挺的校服外面,只是随意地地套着一件剪裁考究、质地精良的名牌大衣,却足以将他与这灰扑扑的街景和眼前这家小医院区隔开来,形成鲜明到刺眼的对比。他站定,目光先是扫过抱着狗、显得有些局促的闵雪雅,随即落在了那间门面狭小、招牌褪色、装修明显透着陈旧感的“金医生宠物医院”上。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角撇了撇,那神情混杂着“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对眼前寒酸景象的不加掩饰的鄙夷。

  “就是这儿?”他的声音带着点明知故问的冷淡,抬脚便向那扇看起来不太牢靠的玻璃门走去,大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一进门,前台护士看到李敏赫这一身行头和身后跟着的司机,立刻堆起满脸职业笑容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李敏赫根本没搭理她,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略显拥挤的候诊区,转头直接问闵雪雅:“是哪个医生给你看的?”

  闵雪雅抱着狗,小声道:“是金医生。”

  “金医生?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马上请金医生出来!”护士连忙小跑着进去。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他一眼就锁定了气场与众不同的李敏赫,看到他大衣的牌子、腕表的光泽,以及司机沉默的站立姿态,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洋溢,仿佛看到了财神爷:“这位小少爷您好!欢迎欢迎!是您家的爱宠身体不适吗?请放心,我们医院设备先进,金医生我经验丰富,一定……”

  “就是你,”李敏赫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奉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意,他指了指闵雪雅怀里的狗,“给她这只狗看病,开价五百万韩元?”他上下打量着金医生,眼神充满了审视和不屑。

  金医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灿烂:“啊,是这位小姐的狗狗啊?对对,它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乳腺瘤恶化但很快,需要进口的特效药,还有精密仪器检查、后续的住院护理……”

  “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李敏赫不耐烦地挥挥手,向前逼近一步,明明年纪小,气势却压得金医生不自觉后退了半步。李敏赫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冷笑,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金医生脸上。

  “金医生是吧?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对方脸上瞬间掠过的紧张,“我爸是维多利亚律师事务所的李奎镇律师。”他看到金医生的脸色明显变了,额头似乎有细汗渗出。

  李敏赫的声音更冷了,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说,如果我让我爸好好查查你这间‘设备先进、经验丰富’的医院,查查你开的那些天价处方和所谓的‘进口特效药’……你觉得,你这医院还能开几天?够不够赔到破产,嗯?”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压迫感。

  金医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强装的镇定:“这……这位小少爷,您……您误会了!有话好说!这个费用……我们可以再商量!这位小姐的狗狗情况确实特殊,但……但费用方面,肯定是根据实际治疗方案来的……”他语无伦次,额头的汗珠更明显了。

  李敏赫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向闵雪雅,语气恢复了平常,但带着不容置疑:“把狗给他,让他重新做一次全面检查。用常规的、标准流程的检查。费用,”他瞥了一眼面如土色的金医生,“按你们医院公示的标准价格算。再敢耍花样,你知道后果。”最后一句,是对金医生说的。

  金医生忙不迭地点头,再也不敢看李敏赫,小心翼翼地接过闵雪雅怀里的白糖,态度变得无比恭敬和谨慎:“是,是!小姐请放心,我一定给白糖做最细致的检查,用最合适的治疗方案!费用绝对透明合理!”

  闵雪雅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再看看李敏赫那副“小霸王”般不容置疑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感激,也有一丝复杂。这个少年,就这样几句话,就轻易的解决了她的困境。

  金医生在巨大的压力下,动作麻利了许多,再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亲自抱着白糖,小心翼翼地引导闵雪雅和李敏赫进入一间相对干净的诊室。

  “小姐,请把白糖放在检查台上。”金医生的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与之前判若两人。他戴上手套,动作轻柔地开始检查,一边操作一边详细解释着步骤和仪器用途,生怕再被抓住把柄。他重新开出的检查单,项目名称和价格都清晰列在医院的公示价目表上,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万韩元(约人民币六千多)。

  等待检查结果时,李敏赫大喇喇地坐在诊室唯一一张看起来还算舒适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不耐烦地在扶手上敲着。闵雪雅则紧张地站在检查台旁,手轻轻抚摸着不安的白糖。

  金医生拿着几张报告单回来,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容:“检查结果出来了,小少爷,小姐。白糖主要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和脱水引起的急性肠胃功能紊乱,还有一些轻微的炎症。慢性肾衰和心脏问题的迹象……呃……之前可能是误诊,或者观察角度不同。”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赶紧补充道,“现在这种情况,只需要输液补充营养和水分,配合一些消炎药和温和的肠道处方粮,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费用……按标准算,加上后续几天的输液和药费,大概……一百五十万韩元就够了。”他说完,忐忑地看着李敏赫。

  李敏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这个价格不置可否,但显然比五百万合理太多。他站起身,走到闵雪雅身边,看了一眼报告单,又看了看金医生:“药呢?开最好的,最有效的。别拿些没用的糊弄人。处方粮也拿够一个月的量。所有费用,现在结算。”

  “是是是!马上办!”金医生如蒙大赦,连忙亲自去配药拿粮。

  闵雪雅看着李敏赫利落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递给旁边等候的司机,让他跟着金医生去结账。她张了张嘴,想说“不用”或者“我会还你”,但看着李敏赫不容置疑的侧脸,以及怀中白糖虚弱但似乎安稳了一些的样子,那些话又咽了回去。一股暖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感激、羞愧、还有一丝被保护的安心感。她低声说:“谢谢……这些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

  李敏赫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了,别啰嗦了。这点钱还不够我买双鞋的。”他语气依旧带着少爷的傲慢,但似乎又刻意想淡化这份帮助的重量,“赶紧把它治好,省得你整天愁眉苦脸,看着烦。”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再说了,它要是真出事了,你为了钱指不定又惹上什么麻烦,最后倒霉的还是……”他猛地停住,把“还得连累我进循环”这几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你当我日行一善吧。”

  很快,司机拿着缴费单和一大袋药品、处方粮回来了。李敏赫示意她把这些都交给闵雪雅。

  “金医生,”李敏赫临走前,又转向一直赔着笑的金医生,眼神锐利,“好好给它治。它要是再出什么问题,或者费用上再搞什么花样……”他没说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威胁意味十足。

  “不敢不敢!小少爷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金医生连连鞠躬,后背都汗湿了。

  走出宠物医院,傍晚的冷风一吹,闵雪雅下意识地抱紧了装着白糖的航空箱和那袋沉甸甸的药粮。李敏赫的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

  “上车,送你回去。”李敏赫拉开车门,语气不容拒绝。

  “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

  “让你上车就上车,抱着狗拿着这么多东西挤公交,不嫌累?”李敏赫打断她,有些不耐烦,“快点,我赶时间。”他其实没什么事,只是不习惯这种推来推去的客套,也懒得解释。

  闵雪雅看着他那副“少爷脾气又犯了”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抱着东西坐进了温暖的车里。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驶向闵雪雅租住的宝松村。

  车厢里一片安静。李敏赫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眼下那圈青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明显,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解决了白糖这个“麻烦源”,他本该松一口气,但心底那根名为“循环”和“周丹泰秘密”的弦,却绷得更紧了。他能阻止一次周锡京的陷害,能解决一次宠物医院的敲诈,但他能阻止那个男人吗?那个秘密像一颗不定时炸弹,让他寝食难安。

  闵雪雅抱着航空箱,感受着白糖平稳的呼吸,偷偷侧头看向旁边的少年。他安静闭着眼,褪去了在学校和医院里那种张扬或尖锐的气势,此刻的他显得异常脆弱和疲惫,甚至有些……孤独?这与她印象中那个玩世不恭、置身事外的李敏赫完全不同。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强势、直接,甚至有些粗暴,却实实在在地帮了她的大忙。

  “敏赫同学……”闵雪雅轻声开口。

  “嗯?”李敏赫没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调。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但很真诚,“真的……非常谢谢你。不只是为了钱,还有……你提醒我的事。”她指的是周锡京的陷阱。

  李敏赫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依旧没睁眼,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气氛似乎不再那么紧绷,多了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暖意和……一种初生的、脆弱的信任。

  车子在闵雪雅租住的破旧公寓楼前停下。她抱着东西下车,再次对车里的李敏赫道谢。

  李敏赫降下车窗,看着眼前这栋与赫拉宫殿天差地别的旧楼,又看了看抱着狗、身影单薄的闵雪雅,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司机:“开车。”

  车窗升起,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李敏赫重新靠回椅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解决了白糖的问题,应该能缓一段时间了吧?他疲惫地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然而,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森林氧吧里那纠缠的身影。他好像被卷进了麻烦的漩涡,那种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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