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家教课结束得稍晚了些。
突然，李敏赫和闵雪雅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提示音。屏幕亮起，显示着青雅艺高录取通知书。
李敏赫迫不及待地点开，目光扫过名单，瞬间凝固，脱口而出：“第一居然不是周锡京？闵雪雅？这是谁？！”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闵雪雅（安娜），发现她也在看手机，听到自己的惊呼后脸色骤变，眼神闪烁。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他难以置信地指着她：“你...该不会你就是闵雪雅！？”
闵雪雅紧抿着唇，片刻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李敏赫如遭雷击，腾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变调：“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为...为什么？”闵雪雅被他激烈的反应惊得后退半步。
“快逃吧！”李敏赫急切低吼，眼中满是恐惧，“要是被周锡京知道，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最恨被人欺骗，更无法容忍有人压在她头上！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最讨厌的家教老师！”
“不行！”闵雪雅倔强摇头，眼中燃起不屈的火焰，“我不要放弃！我是凭实力考上的，凭什么不能去青雅艺高上学？！”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李敏赫简直要抓狂，声音透着绝望，“周锡京、夏恩星她们那种人，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比她们优秀？为了上个学，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就在这时，李敏赫的手机尖锐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周锡京”的名字。他吓得一激灵，立刻用眼神死死示意闵雪雅噤声，深吸一口气压下颤抖，清了清嗓子才接起电话，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喂，锡京啊？入学祝贺！……”
电话那头传来周锡京冰冷刺骨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虚伪的客套：“李敏赫，安娜老师现在是不是在你那儿？”
李敏赫心脏狂跳，矢口否认：“没…没有啊！家教课一结束她就走了。怎么了？她又哪里得罪我们大小姐了吗？”他试图用惯常的调侃掩饰。
“那个家教老师安娜，就是闵雪雅！”周锡京的怒吼如同惊雷，几乎震破听筒，“我们全都被她耍了！”话音未落，电话已被狠狠挂断，只留下令人心悸的忙音。
紧接着，手机疯狂震动，群聊消息爆炸般弹出。李敏赫一把抓住闵雪雅的手臂：“你快走！要是被他们知道你在我这儿，我就死定了！”
“嗯。”闵雪雅点头，抓起包包就往外冲。
可是没过多久，李敏赫便收到了周锡京的消息：【抓到闵雪雅了，带香槟过来。】
‘闵雪雅不是让她小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了？真是要疯了！’他收起手机，只能照做，从酒柜拿了爸爸的香槟，硬着头皮赶去汇合。‘阿西，闵雪雅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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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废车停车场，弥漫着铁锈、机油与灰尘的腐朽气味。
闵雪雅双手被缚，周锡勋、周锡京、夏恩星、刘珍妮和李敏赫五人围着她。李敏赫站在人群最后方，一脸为难。闵雪雅看了他一眼，不想连累，默默移开视线。
“你真的跟我们同岁？不只是学历认证考试出身，还住在宝松村？”夏恩星尖声质问。
“而且她还是孤儿。”周锡京冷笑着补充。
“对不起，我真心向你们道歉。”闵雪雅低声说。
“对不起？你在背后捅人一刀，说声对不起就完事儿了？”夏恩星嗤笑。
“我会想办法把家教费还给你们，我会还清的，给我一点时间。”闵雪雅恳求。
“诈骗犯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老师？这种人怎么会是清雅艺高第一名？真是太没水平了！”刘珍妮说着，用手指狠狠戳闵雪雅的头。
周锡京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闵雪雅的头发：“像你这种人不能跟我们一起上学！当然，你清雅艺高第一名的成绩也会被取消！”
“你可是靠诈骗来赚钱的。你以为顶尖的清雅艺术高中会接受你吗？你的错觉简直是全国第一。”刘珍妮继续嘲讽。
刻薄的言语如刀，疯狂攻击她的出身、贫穷和“不择手段”获得的第一。
闵雪雅胸中的不甘终于爆发，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是，我是学历认证考试出身，一无所有的孤儿，住在宝松村。从来没好好上过学，当然也没上过声乐课。我一整天都在打工赚钱，那又怎样？”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输给卑贱的我，你们又算什么？！”
被直戳痛处，在场的人脸色瞬间难看。
“你们老实说吧，是因为孤儿给你们上课而生气？还是因为输给我而生气？”闵雪雅毫不退缩地追问。
“你说谁输了？！”恼羞成怒的周锡京狠狠甩了闵雪雅一巴掌。
“你们拥有了一切，舒适的家，还有可以当靠山的父母。想要的都拥有了。可为什么还要拼命践踏我？”闵雪雅脸颊红肿，泪水在眼眶打转，声音却异常清晰，“真可怜，可怜又可悲。”
李敏赫站在后面，心急如焚地比划噤声动作，双手合十无声地拜托闵雪雅别再激怒他们。
“我们可怜？”被彻底踩中痛脚的周锡勋眼神阴沉，一步步逼近，强大压迫感令空气凝固，“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说我们可怜？”他转头，冷冷命令李敏赫：“香槟。”
“求求你们，别这样，让我回家好吗？我求你们了。”看着步步紧逼的周锡勋，闵雪雅的恐惧终于压倒倔强。
“别怕，”周锡勋嘴角勾起残忍笑意，“我们现在要开个盛大派对。庆祝安娜老师，以第一名成绩入学。”他接过李敏赫递来的香槟。
他们摇晃香槟，欢呼着将冰冷酒液疯狂喷向闵雪雅。李敏赫没对准她，只象征性往旁边洒了点。闵雪雅尖叫躲避，狼狈退进身后废弃面包车里。周锡勋随即拿出点着蜡烛的小蛋糕，冷笑着塞进车内。
感觉失控的李敏赫急忙上前拉住周锡勋手臂：“锡勋啊，就这样吧，没必要闹出人命！”
“李敏赫，你算什么，敢拦我？！”周锡勋一把甩开他，力道之大让李敏赫踉跄。
“呀，李敏赫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装什么好人？”周锡京抱臂讥诮。
“莫？真的吗？”刘珍妮语气带着紧张和探究。
“怎么可能！”李敏赫连忙陪笑，转向周锡京，试图化解，“锡京啊，这种程度教训够了吧？闹大了我们都要负法律责任的！”
“李敏赫，”周锡京眼神冰寒刺骨，“乖乖当你的狗就行，谁给你的胆子指手画脚！”
“锡京啊……”李敏赫还想再劝。
“给我让开！”周锡勋彻底失去耐心，猛地推开碍事的李敏赫，用力拉上车门。那扇扭曲变形、失去锁舌的门，被他用随手捡的锈蚀铁条，蛮横地别住把手，从外面死死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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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瞬间陷入漆黑，浓重的霉味铁锈味令人窒息。闵雪雅拼命拍打冰冷铁皮车门，哭喊求救，绝望声音在密闭空间回荡。惊慌失措中，她踢翻了车内蛋糕！燃烧的蜡烛瞬间引燃了泼洒的香槟酒液！
“着……着火了？！”夏恩星第一个看到蹿起的火苗，失声尖叫。
刘珍妮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周锡京也愣住了，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惊慌——她只是想吓唬一下，没想真的……
“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恐惧瞬间攫住所有人。什么教训、面子，在突如其来的火灾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周锡勋也慌了神，本能地只想保护妹妹，一把拉住吓呆的周锡京，转身就朝车场外狂奔。刘珍妮和夏恩星早已魂飞魄散，尖叫着跟在他们后面逃窜。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李敏赫心脏狂跳。燃烧的面包车里，闵雪雅撕心裂肺的咳嗽和拍打声穿透火焰的噼啪声！他像疯了一样在周围散落的废弃物中翻找，终于摸到一根沉甸甸、沾满油泥的撬棍！
“闵雪雅！让开！”他嘶吼着对准驾驶室车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哐！哐！哐——！”
金属撞击的巨响在燃烧的噼啪声中格外刺耳。每一次砸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火星和碎玻璃渣飞溅。
“哗啦——！”一声脆响，布满蛛网裂纹的车窗终于被他砸开一个足够大的洞！
“手！把手给我！”李敏赫嘶吼着，不顾灼热空气和浓烟，将撬棍伸进洞内用力别开尖锐的玻璃残渣，然后不顾一切地向里伸出手。
浓烟中，一只颤抖、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了他！李敏赫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里面那个被浓烟熏得几近昏迷、浑身颤抖的娇小身体从车窗的破洞中拉了出来！两人一起滚落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闵雪雅剧烈咳嗽，大口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脸上全是黑灰和泪痕，衣服多处刮破，手臂上渗着被玻璃划伤的血迹，眼神涣散，显然吓坏了。李敏赫也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污迹流下，握着撬棍的手不住颤抖，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他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面包车，又看看身边劫后余生的闵雪雅，巨大的虚脱感和后怕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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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不远处堆叠着报废车体的阴影角落里，一个身影从容地走了出来。车柱完修长的手指举着手机，屏幕幽幽亮着，清晰地拍摄着眼前的画面。他深邃的目光越过燃烧的残骸和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按下停止录制键，指尖轻点保存。然后，他收起手机，目光最终落在瘫倒在地、形象全无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李敏赫身上。
“啧。”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逸出唇边，车柱完的眼神掠过一丝罕见的、近乎兴味的微光，仿佛在审视一个意料之外的有趣标本。“赫拉宫殿……原来还有人，没彻底烂透。”
“你是95层那个……”李敏赫喘着粗气，艰难抬头。雪雅看没人注意自己，赶紧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车柱完。”低沉的声音平静落下。
“你……”李敏赫声音嘶哑破碎，“你都……拍下来了？”他试图挣扎起身，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车柱完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平静得近乎冷酷。他的目光扫过李敏赫血肉模糊的手掌，沾满污迹和汗水的狼狈脸庞，又落到旁边蜷缩着、仍在剧烈咳嗽、眼神涣散的闵雪雅身上。少女单薄的衣衫被酒液浸湿又被火燎过，破破烂烂地贴在身上，裸露的手臂和小腿布满玻璃划痕和擦伤，脸上黑灰混着泪痕，狼狈不堪，唯有那双望向车柱完的眼睛里，残留着未散的惊恐和一丝本能的戒备。
车柱完的视线最终落回李敏赫脸上。他看到了少年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那恐惧并非源于火灾本身，而是源于他，源于他手中的手机，源于那个被记录下来的、足以摧毁一切的真相。这份恐惧如此真实，如此……脆弱。与他砸窗救人时那近乎疯狂的爆发力，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呵。”又是一声极轻的嗤笑。车柱完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拍什么？”他像是重复一个无聊的问题，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的边缘，屏幕已暗。“我只是没想到在光鲜亮丽的赫拉宫殿，会出现绑架事件。好奇跟过来看看，恰好记录下了一场……不太成功的‘入学庆祝派对’。”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燃烧的车骸和地上狼狈的两人，“看来，派对的主人公们，玩得太过火了点。”
说完，车柱完不再停留。他仿佛只是路过看了一场戏，现在戏散场了，便转身离去。
李敏赫呆呆望着车柱完消失的方向，心脏狂跳。车柱完那句“跟过来看看热闹”更让他遍体生寒——原来他早就知道！他目睹了绑架，却只是冷眼旁观！
“咳咳……咳……”身边闵雪雅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空旷的废弃车场，卷起灰尘和未散尽的烟味。除了他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和火焰渐弱的噼啪声，四周死寂一片。
“敏赫同学……”闵雪雅虚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本能地、艰难地伸出手，抓住了李敏赫同样布满伤痕和污迹的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她的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
李敏赫低头看向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那手指冰冷，沾着血和灰。再看向她满是泪痕和黑灰的脸，那双眼睛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他此刻反应的依赖。
他叹了口气：“我先送你回家吧。”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车场外、通往有灯光的主路方向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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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松村的夜风，裹挟着廉价食物、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味，粗暴地灌进李敏赫的鼻腔，让他下意识屏息。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闵雪雅，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狭窄、堆满杂物的巷道里穿行。脚下坑洼的水泥地硌着他昂贵的限量版球鞋鞋底，昏暗闪烁的路灯将垃圾堆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闵雪雅在他臂弯里不住颤抖，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震得他手臂发麻，那破碎的呜咽和吸入浓烟后的嘶哑喘息，让他心烦意乱又隐隐作呕。手臂上被她无意识抓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这疼痛成了此刻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被这糟糕透顶的环境和身上人的重量压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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