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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明争暗斗

循环尽头的光

放学后的赫拉宫殿大厅,水晶吊灯流泻着冰冷的光华,悠扬的背景乐竭力维持着奢华的假象,却被喷泉旁爆发的凄厉哭嚎彻底撕裂。

  喷泉池冰冷的瓷砖边沿,瘫坐着一个衣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老妇人。她捶打着胸口,涕泪纵横,尖利的控诉声在挑高的大厅里刺耳地回荡:“天杀的丧门星啊!我那没良心的儿媳妇!自己钻进这金子打的笼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就把我这把老骨头当破抹布扔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零星路过的住户纷纷侧目,指指点点,私语声如同细小的涟漪在寂静的边缘扩散。

  这刺耳的噪音像磁石般吸引了赫拉宫殿的居民者。李奎镇、高尚雅、姜玛丽和千瑞珍闻声聚拢过来,站在一个既能看清热闹又不会被波及的“安全距离”。她们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与毫不掩饰的鄙夷。高尚雅抱着手臂,嘴角噙着刻薄的笑意;李奎镇嫌恶地皱着眉,用手帕虚掩着口鼻,仿佛空气都变得污浊;姜玛丽则不动声色地从手袋里摸出手机,镜头看似随意地对准了混乱中心,指尖轻点;千瑞珍微扬着下巴,眼神锐利如冰锥,嘴角向下撇成一个极尽轻蔑的弧度——她对那个名字,吴允熙,的厌恶早已深入骨髓。

  李敏赫和车柱完刚踏进大门,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堵在大厅。两人脚步一顿。几乎是同时,刘珍妮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从围观人群的缝隙里钻出,带着一股甜腻的香风径直扑向李敏赫,一把紧紧搂住他的胳膊,娇声道:“敏赫欧巴!吓死人了,怎么会有这种人闯进来……”她身体微颤,似乎真的被吓到了,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看戏的兴奋。

  车柱完的目光在刘珍妮紧挽着李敏赫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身体巧妙地卡在刘珍妮和李敏赫之间,隔开了两人过于亲密的接触。刘珍妮被这突如其来的阻碍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想侧身绕开车柱完,重新贴近李敏赫,但车柱完只是微微调整站姿,宽阔的肩膀和沉静的气场便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几次尝试都未能成功。她有些气恼地瞪了车柱完一眼,后者却仿佛没看见,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大厅中央的闹剧,侧脸线条冷淡依旧。

  李敏赫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前方的闹剧吸引,嘴角勾起一丝事不关己的玩味讥诮,对身边这微妙的拉锯战浑然未觉。

  主角终于登场。吴允熙拨开围观人群,脚步匆匆,脸色因焦急和愤怒而煞白,眼底却燃烧着两簇怒火。

  她一眼看到撒泼的婆婆,屈辱感瞬间冲上眼眶,泛起水光,但声音却在绝望中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尖锐地刺破婆婆的哭嚎:“够了!妈!您还有脸在这里颠倒黑白?!当年您儿子在外面养女人,把家里掏得一个子儿不剩!他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背着一身债!您是怎么对我们的?露娜饿得直哭您管过吗?!我们娘俩差点被逼得跳楼的时候您在哪儿?!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喘口气,您倒好,见不得我们好,又来闹!您到底要把我们逼到什么绝路才甘心?!”吴允熙字字泣血,揭露的残酷真相让围观者的窃窃私语陡然变大,目光在歇斯底里的老妇人和悲愤的吴允熙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角落里的李敏赫和车柱完,对这充满血泪的家庭伦理剧依旧兴致缺缺。李敏赫甚至无聊地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神里透着明显的厌烦;车柱完的眼神则飘向了远处光洁的大理石墙面,仿佛在欣赏那冰冷的反光,对这闹剧充耳不闻。豪门内部的倾轧他们早已司空见惯,这种底层的撕扯,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乏味又吵闹的背景噪音。

  在闻讯赶来的保安协助和吴允熙近乎粗暴的拉扯下,哭天抢地的老妇人终于被强行拖离了大厅。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喷泉单调的潺潺水声,以及贵妇们脸上尚未褪尽的、混合着鄙夷与一丝满足的余韵。

  就在那老妇人被拖拽着经过千瑞珍附近,即将被推出大门的瞬间,车柱完敏锐地捕捉到她挣扎着回头,浑浊的目光在千瑞珍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哀求,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讨好的意味?千瑞珍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下巴,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却仿佛某种无言的肯定。

  车柱完不动声色地侧目看向李敏赫。后者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那抹玩味的讥诮加深了,化作一个了然于胸的冷笑。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无需言语——这出闹剧的幕后导演是谁,答案已昭然若揭。千瑞珍对吴允熙的厌恶,竟已到了不惜亲自下场导演这种下作闹剧的地步。

  李敏赫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父母的方向,却意外捕捉到母亲高尚雅眼中闪烁的泪光,以及她用力捶在李奎镇胳膊上的那一拳。李奎镇猝不及防,吃痛地“嘶”了一声,脸上交织着错愕和不满,低声斥道:“你发什么疯!”

  ‘啧,这是共情了?’李敏赫心中了然。母亲那副感同身受、义愤填膺的样子,显然是代入了吴允熙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角色,联想到自身在那个同样强势、溺爱儿子的婆婆手下受过的委屈。

  他撇了撇嘴,对这种廉价的情绪宣泄感到一丝不耐。但看着母亲微微发红的眼眶,他还是侧头对车柱完低声道:“先走了。”随即迈步走向父母。

  在父亲李奎镇略带责备和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李敏赫自然地伸出手臂,轻轻搂住母亲高尚雅微微颤抖的肩膀,用一种难得的不带讥诮、反而带着点安抚意味的语调说:“妈,行了,不是还有我嘛。”

  “儿子……”高尚雅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触动,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李敏赫,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哽咽,“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

  翌日。

  李敏赫手臂的石膏终于到了拆除的日子。上午请了假去医院,拆掉那束缚已久的硬壳,活动着还有些僵硬但已无大碍的手腕,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刚踏进青雅艺高的校门,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扑面而来:周锡勋被体育老师具浩东给打了!

  李敏赫眉梢一挑,难掩惊讶。周锡勋挨揍?这可比昨天赫拉大厅的闹剧新鲜多了。他本能地想去找周锡勋“关心”一下,脚步便转向了操场方向。

  果然,在看台背阴处的长椅上,他看到了目标人物。周锡勋正背对着入口方向坐着,身影显得有些僵硬。而更让李敏赫脚步一顿的,是周锡勋旁边站着的裴露娜。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管药膏递给周锡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裴露娜便转身离开了。

  ‘呵……’李敏赫心中了然,找了个不远不近的树后躲着,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这一幕。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看台另一侧入口处,夏恩星僵立的身影。她手里紧紧攥着一盒显然是给周锡勋准备的膏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她看清长椅上那刺眼的一幕——裴露娜正关切地为周锡勋送药——时,夏恩星的脸瞬间褪去血色,眼中翻涌起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汹涌的妒火。她猛地将手中的药盒揉成一团,像是要捏碎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随即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冲下了看台。

  李敏赫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真有意思。’

  他正打算上前,周锡京的声音却先一步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问:“欧巴!你为什么要为裴露娜出头?就算误会是我做的,也犯不着去给裴露娜顶罪吧?”周锡京快步走到周锡勋面前,眉头紧锁。

  周锡勋动作略显滞涩地背起书包站起身,声音低沉:“具老师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暂时先自重些吧。”他显然不想多谈。

  “有什么可自重的!”周锡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忽视的委屈和不满,“真正的小偷又不是我们,是恩星!”

  周锡勋:“什么?”

  周锡京语气斩钉截铁:“是夏恩星做的,因为我看到了,去裴露娜家的时候,恩星进了露娜房间,肯定是她干的!”

  “恩星……为什么要那么做?”周锡勋的眉头深深拧起,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还能为什么?”周锡京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意,“她喜欢你啊,欧巴!看到你和裴露娜走得近,心里难受呗,就想捉弄裴露娜出气。正好,”她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算计的意味,“让夏恩星和裴露娜大吵一架,互相撕破脸,青雅艺术节宣传大使的位置不就稳是我的了?欧巴,你会帮我的吧?”

  周锡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妹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们兄妹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李敏赫从树后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周锡京一反常态地对裴露娜和颜悦色,甚至主动示好,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利用裴露娜作为诱饵,刺激夏恩星嫉妒发狂,坐收渔翁之利。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洞悉全局的嘲讽笑意。

  “不过这次,锡京啊,”李敏赫对着空无一人的看台,低声自语,“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周锡勋,对裴露娜……可是真上心了啊。”这份“真上心”,显然超出了周锡京利用计划的范畴,反而成了最大的变数。

  放学回到赫拉宫殿,一个更紧要的消息传来:管理委员会即将召开紧急会议,投票表决,将“品行不端”、“招惹是非”的吴允熙母女驱逐出赫拉宫殿!

  李敏赫的父母作为拥有投票权的住户代表,自然也要出席。看着父母整理衣装准备出发,李敏赫心中盘算已定。吴允熙母女是秀莲阿姨计划的关键棋子,更是搅动赫拉这潭死水的活鱼,现在还不是让她们离开的时候。

  “爸爸妈妈,你们是要去开那个投票会议?”李敏赫状似随意地靠在门框上问道。

  李奎镇正了正领带,语气带着嫌恶:“儿子,你放心,我们这次绝对会将害你受伤的人,赶出赫拉宫殿。”高尚雅在一旁用力点头,脸上是同仇敌忾的表情。

  李敏赫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蛊惑:“爸爸妈妈,你们投票让她们留下来好不好?”

  “什么?为什么?”李奎镇和高尚雅同时愣住,不解地看向儿子。

  “你们不觉得,”李敏赫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眼神狡黠,“她们留在这里,会更有趣一点吗?赫拉宫殿最近,可热闹多了。”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昨天闹剧发生的喷泉方向。

  李奎镇和高尚雅对视一眼。李奎镇脑中不自觉地闪过吴允熙那声带着点无措却格外顺耳的“欧巴”,心头莫名一酥;高尚雅则想起了吴允熙昨日悲愤控诉的模样,那份感同身受的同情心又悄悄冒了头。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还显得这么“有趣”……

  “咳,”李奎镇清了清嗓子,掩饰住那点微妙的情绪,“既然敏赫觉得有趣……那就再看看?”

  高尚雅也顺势点头:“嗯,那就……再看看情况吧。”两人达成了共识,转身出门。

  看着父母离开,李敏赫心中稍定。吴允熙母女这枚棋子,暂时算是保住了。

  他没有犹豫,转身出门按下了通往95层的电梯。轻车熟路地进门,和朴管家打过招呼,如同像在自己家一样,径直走向客厅,坐到柔软的沙发上。

  拖鞋踢踏的轻响传来。李敏赫懒懒抬眼望去。

  车柱完走了出来。他只在腰间松松围着一条浴巾,水珠沿着宽阔紧实的肩膀和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滚落,没入浴巾边缘引人遐想的阴影里。湿透的黑发被他随意向后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却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额角,平添几分野性的不羁。他手里拿着毛巾,却没有急着擦拭,反而像刻意展示般,慢条斯理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用毛巾按压着颈侧和胸膛的水珠。氤氲的水汽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光,那极具冲击力的男性躯体在灯光下散发着原始而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每一个动作都像精心设计过的慢镜头,充满了无声的、赤裸裸的诱惑。

  李敏赫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呼吸骤然一窒。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一股陌生的热意悄然爬上耳根。他试图移开视线,却发现那具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身体仿佛带着魔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颗水珠沿着车柱完精悍的腰线滑落,消失在浴巾深处。

  车柱完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弧度,像是猎人看着猎物踏入陷阱的满意。他终于停下了那近乎折磨人的擦拭动作,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向酒柜。每一步都带着从容的压迫感,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锁在李敏赫微微失神的脸上。

  “喝点什么?”车柱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沙哑,像羽毛搔刮过心尖。

  李敏赫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屏住了呼吸。他狼狈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慌乱和脸颊迅速蔓延开的红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水就好。”

  车柱完倒了两杯冰水,将其中一杯递到李敏赫面前。冰凉的杯壁触到指尖,激得李敏赫微微一颤。

  “朴叔。”车柱完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诱惑从未发生。

  朴管家立刻无声地出现,无视了自家小主人孔雀开屏的一幕,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放在茶几上。

  车柱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文件夹:“这是具浩东的底细。”

  李敏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令人眩晕的感官冲击中抽离。他拿起文件夹,几乎是带着点迫切地翻开,试图用文件内容覆盖掉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画面。然而,当他迅速扫过关键信息时,所有的杂念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取代。他倏地抬起头,眼中锐光乍现,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具老师……是洛根·李伪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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