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定在初秋,游泳馆特意放了他们三天假。林教练自告奋勇当主持人,王姐带着几个同事布置场地,把游泳馆的休息区变成了临时礼堂——气球挂在泳池边缘,彩带缠在救生椅上,连浮板都被漆成了粉白色,远远望去,像片漂浮的云朵。
白泳穿着租来的婚纱站在更衣室镜子前,裙摆有点长,拖在地上扫过瓷砖,发出沙沙的响。王姐替她别上头纱,笑着说:“咱们小白穿婚纱,比泳池里的浪花还好看。”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明舟。他穿着借来的西装,领带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自己系的。看见白泳时,他忽然红了脸,像第一次在公交站遇见她时那样,半天说不出话。
“领带都系不好。”白泳走过去,指尖穿过他颈间,熟练地打了个温莎结。他的衬衫领口有点紧,喉结动了动,呼吸拂在她额头,带着点紧张的热气。
“紧张吗?”她抬头问,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阳光。
“有点。”他诚实地点头,伸手碰了碰她头纱上的珍珠,“怕搞砸了。”
“砸不了。”白泳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有我呢。”
仪式开始时,泳池里的水特意放浅了些,铺着红毯的过道从入口一直延伸到临时搭建的礼台,两边站着游泳馆的同事和双方的家人。明舟的妈妈红着眼眶,手里攥着块手帕;白泳的父母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笑着跟王姐打招呼。
林教练拿着话筒,声音比吹哨子还洪亮:“今天咱们不聊救生技巧,不考游泳姿势,就来见证两位‘泳池侠侣’的幸福!”
起哄声里,明舟牵着白泳的手走过过道。婚纱裙摆扫过泳池边缘,带起细小的水花,溅在他的西装裤上,像朵调皮的浪花。白泳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并肩走过这条过道时,他替她挡开乱跑的孩子,如今,他正牵着她走向另一段人生。
交换戒指时,明舟拿出的依然是那枚刻着荷叶的银戒,只是这次,他自己的无名指上也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我查过,银戒指戴久了会氧化,就像两个人过日子,总会有摩擦。”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异常清晰,“但只要好好保养,就能一直亮下去。就像我对你,会一直好下去。”
白泳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戒指上,晕开一小片水光。她想起野泳湖边他说“以后可以不用一个人来”,想起粉色沙滩上他说“我们结婚吧”,原来最好的承诺,从不是华丽的辞藻,而是藏在细节里的笃定。
轮到白泳说话时,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在明舟眼里。“我以前总觉得,自由是一个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笑了笑,声音带着哽咽,“直到遇见明舟,我才明白,真正的自由,是有人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支持你做任何事。”
她举起戴着戒指的手,银荷叶在灯光下泛着光:“他让我知道,被人牵挂不是束缚,有人等待不是牵绊。就像泳池里的水,看似困住了我们,却给了我们遨游的自由。”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林教练擦了擦眼角:“说得好!这才是咱们游泳人懂的浪漫!”
仪式结束后,大家在泳池边摆开长桌,吃着明舟妈妈做的饺子,喝着林教练带来的米酒。那个高个子男孩举着果汁杯跑过来:“白教练,明教练,祝你们永远像自由泳一样快快乐乐!”
白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忽然听见明舟在身边说:“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去一次粉色沙滩吧。”
“好啊。”她转头看他,阳光透过游泳馆的玻璃顶照进来,在他发梢跳着细碎的光,“这次带个帐篷,看日出。”
“还要带泳衣。”明舟的眼里闪着促狭的笑,“我还没看过你在海里游自由泳。”
“才不要。”白泳推了他一把,却被他握住手。两人的戒指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像在为这个约定盖章。
夕阳西下时,宾客渐渐散去。白泳和明舟坐在泳池边,脚伸进浅水区,感受着水流过脚踝的温柔。远处的城市亮起灯火,游泳馆的灯也次第熄灭,只剩下他们头顶的一盏,像颗孤独的星。
“其实我偷偷练了好久领带。”明舟忽然说,声音混着水声,“还是系不好。”
“没关系。”白泳靠在他肩上,“以后我帮你系,系一辈子。”
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点泳池的消毒水味,却比任何香水都好闻。白泳看着水面上晃动的倒影,忽然觉得,所谓婚姻,或许就是两个独立的灵魂,自愿走进同一片水域,一起对抗风浪,也一起享受自由。
就像此刻,他们的影子在水里交叠,却各自舒展,像两尾游向同一片海洋的鱼,自由,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