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粉沙与星光
精英班的庆功宴散场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教练搂着明舟的肩膀笑：“明年争取拿省冠军，到时候我请你们去海边庆功！”
白泳正帮王姐收拾空酒瓶，闻言抬头看了眼明舟，他眼里的光比桌上的啤酒沫还亮。等人群散尽，他忽然牵起她的手：“明天就去看海吧，馆里请了年假。”
收拾行李时，白泳翻出那条浅绿的连衣裙，叠好放进帆布包。明舟在旁边往包里塞防晒霜，还特意带了瓶驱蚊水：“海边蚊子多，上次给你的那瓶快用完了吧？”
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替她刷公交码的样子。不过半年光景，身边的人已经把她的习惯刻进了生活里，像沙滩上的贝壳，被潮水一遍遍冲刷，却愈发清晰。
高铁在晨光里飞驰，白泳靠在明舟肩上看风景。窗外的稻田渐渐变成滩涂，远处的海平面越来越近，蓝得像块没被触碰过的宝石。
“快到了。”明舟碰了碰她的脸颊，“醒醒，准备看粉色沙滩。”
沙滩果然是粉白色的，细沙像碾碎的桃花瓣，踩上去软乎乎的。白泳脱了鞋赤脚奔跑，浪花追着她的脚印，把裙摆打湿了大半。明舟举着相机跟在后面，镜头里的她笑得像个孩子，发梢沾着细碎的沙粒。
“慢点跑，别摔了。”他追上她时，呼吸有点乱，却不忘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正午的阳光有点烈，两人躲进遮阳伞下。明舟打开保温盒，里面是切好的芒果块，淋着蜂蜜。“我妈塞的，说海边的芒果不甜。”他叉起一块喂到她嘴边，“尝尝看。”
芒果的甜混着海风的咸，在舌尖开出奇异的花。白泳忽然想起他妈妈拉着她的手说“明舟这孩子嘴笨，但是心细”，原来有些温柔，是会遗传的。
傍晚涨潮时，他们沿着海岸线散步。退潮的沙滩上留下许多贝壳，白泳捡了枚月牙形的，举起来对着夕阳看，光晕透过贝壳，在明舟脸上投下淡淡的虹。
“你看这个像不像……”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目光比夕阳还烫。“白泳，”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我们结婚吧。”
白泳愣住了，手里的贝壳“啪嗒”掉在沙滩上。浪花涌上来，卷走了贝壳，却没冲淡他眼里的认真。
“我不是一时兴起。”明舟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不是钻戒，而是枚银戒指，上面刻着片小小的荷叶——和他送的第一枚书签一模一样。“我问过王姐，她说你不喜欢太张扬的。”
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我妈说，结婚要选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有你喜欢的海，还有……”
话没说完，就被白泳抱住了。她的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带着哭腔：“明舟，我愿意。”
海浪一遍遍拍打着沙滩，像在为他们鼓掌。明舟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个拥抱刻进彼此的生命里。
回去的路上，白泳总忍不住看手上的戒指。银荷叶在路灯下泛着光，和他手腕的疤相映成趣，像两个沉默的约定。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明舟笑着揉她的头发，“不过得先回去跟我爸妈说一声，我妈肯定要包饺子庆祝。”
“还要请游泳馆的人吃饭。”白泳补充道，“林教练肯定要灌你酒。”
“那你得帮我挡着。”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就像上次在沙滩，你挡着风一样。”
高铁在夜色里返程，白泳靠在明舟肩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窗外的城市渐渐亮起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星子。
她忽然想起那个被螨虫折磨的夜晚，想起公交站的等待，想起游泳馆里的真心话，想起粉色沙滩上的承诺。原来所有的颠沛流离，都是为了遇见命中注定的人，就像潮水总会奔向沙滩，星光总会落在海面。
“明舟，”她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安稳是住宽敞的房子，有体面的工作。”
“现在呢？”他低头看她。
“现在觉得，”她抬头撞上他的目光，笑了起来，“安稳是你烤的吐司，是你手里的驱蚊水，是沙滩上的拥抱，是……无名指上的荷叶。”
明舟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戒指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比任何誓言都更笃定。
到站时，天边已经泛白。两人牵着手走出车站，晨光里的城市熟悉又陌生。巷口的老槐树又发了新芽，301和302的窗户都暗着，却像是在等归人。
“先去我家吧。”明舟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我妈肯定做好早饭了。”
白泳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清晨和以往的任何一个都不同。空气里飘着槐花香，手里握着温暖的人，未来像铺在面前的粉色沙滩，温柔得让人想一步一步，慢慢走完。
她小跑几步追上他，并肩走进晨光里。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枚被岁月打磨过的戒指，简单，却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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