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宿舍演唱会

我正趴在床上刷短视频，耳机里突然炸开句跑调的“爱你孤身走暗巷”，吓得手机差点砸脸上。张萌举着她那只贴满钻的手机，音量键都快按进壳子里了，屏幕上《孤勇者》的歌词滚动得像在蹦迪。

“起来嗨啊刘圆圆！”她一脚踩在我的床梯上，另一只手还在空气里乱挥，指甲上新做的亮片美甲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刚坐起身，冯悦已经把手机支架支在了书桌中央，她那部曲面屏正播放着《恋爱告急》的伴奏，自己则对着镜子比划手势，刘海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

“快快快，到副歌了！”林溪突然从衣柜里钻出来，头发上还别着卷发球，手里举着充电宝当话筒，声嘶力竭地吼：“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口——”她一激动，卷发球“啪嗒”掉在地上，滚到嘉怡脚边。嘉怡正用两根筷子敲着空酸奶盒打节拍，见我们都看她，突然把筷子一扔，抓起手机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家人们谁懂啊，宿舍演唱会前排视角！”

我被她们闹得没办法，索性跳下床抢过张萌的手机，点开《王妃》的伴奏。前奏一响，冯悦立刻捂着脸作娇羞状，林溪则摆出摇滚歌手的经典姿势，膝盖一弯一弯地跟着节奏晃。张萌不甘心被抢了风头，扯着嘉怡的胳膊转圈，两人的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吱呀”声，像是在给我伴奏。

“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我刚唱到高潮，冯悦突然扑过来抢手机，我俩手忙脚乱地拽着充电线拉锯，手机屏幕在我们之间晃成了残影。林溪趁机把自己的手机怼到我嘴边，《小苹果》的旋律瞬间淹没了整个宿舍，张萌和嘉怡立刻手拉手跳起了自编的广场舞，连路过门口的宿管阿姨都探进头笑了两声。

嘉怡突然指着屏幕尖叫：“快看！我妈视频电话进来了！”我们五个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三秒钟，然后同时扑过去抢她的手机。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倒了台灯，暖黄色的光线下，六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成一团，手机里还在循环播放着跑调的合唱，连窗外的蝉鸣都像是在跟着打拍子。手机里的《阳光彩虹小白马》还在循环，我瘫在张萌的椅上，腿伸直能踢到冯悦的床脚。她正用卫衣袖子擦脖子上的汗，刘海湿成一绺一绺的，"不行了不行了，再跳下去床板都要被我跺穿了。"

林溪把卷发球重新别回头发，从抽屉翻出副扑克牌甩在桌上，"来玩'害你在心口难开'？我刚买的牌还没拆封。"嘉怡立刻凑过去拆包装，指甲缝里还沾着下午做美甲剩下的闪粉，"我先来！"她抢过一张贴在脑门上，牌面朝下，林溪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小茹是最后一个从床上爬起来的，她刚才被我们拽着跳《恋爱告急》时撞到了床头，此刻捂着后脑勺坐过来，"规则是不能做卡片上的事，对吧？"张萌已经举着手机开始录像，"圆圆你脑门上是'摸头发'，可别被我抓到。"

我下意识想捋刘海，手刚举到半空又猛地顿住，引得她们一阵哄笑。冯悦脑门上贴的是"说叠词"，偏巧嘉怡总爱学小猫叫"喵喵"，害得冯悦每次接话都要咬着嘴唇憋半天。最绝的是林溪，她抽到"说'我'"，结果解释规则时脱口而出，自己先把惩罚的柠檬片塞进了嘴里，酸得五官皱成一团。

玩到第三轮时，嘉怡突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手里的牌"啪嗒"掉在地上。窗外的天已经暗透了，宿舍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稀了，只有我们桌上的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换个安静点的吧，"小茹揉着眼睛提议，"成语接龙？输了的负责明天倒垃圾。"

张萌第一个响应，却在"兴高采烈"后面卡了壳，她盯着天花板数了半天，突然指着林溪的卷发喊"烈火烹油"，我们刚拍手叫好，她自己先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眼皮在打架。"

不知是谁先关掉了台灯，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刚好照在冯悦搭在椅背上的睡衣上。我本来还想和林溪争"鱼目混珠"后面该接什么，转头却看见她歪在小茹肩上，呼吸已经匀了。嘉怡蜷在自己的椅子上，怀里还抱着那副没收拾的扑克牌，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子。

张萌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停在我们刚才乱舞的视频界面，她头歪在靠背上，嘴角还带着笑。我轻轻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按灭屏幕，刚想站起身，眼皮突然重得像粘了胶水。

最后记得的，是小茹把自己的毯子分了一角盖在我身上，还有窗外不知谁家空调外机嗡嗡的声响，混着宿舍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像首温柔的催眠曲。等第二天被宿管阿姨的查寝声叫醒时，我发现自己脑袋枕在林溪的腿上，张萌的脚搭在我的椅子扶手上，而那副扑克牌，还散落在月光照过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