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的空调把九月的热气滤得干干净净，刘圆圆缩在深蓝色卫衣里打了个哈欠，前排投影幕布上的PPT正滚过一长串希腊字母，像串没穿好的珠子在眼前晃。讲台上的老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平稳得像台老式座钟，每个字都敲在空气里，却怎么也落不到她耳朵里。
“这讲的是啥啊……”小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嘴角沾着点透明的果冻渍。她摊开的笔记本上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举着问号发呆。刘圆圆从帆布包里摸出两袋橘子味果冻，包装纸撕开时发出细微的“刺啦”声，两人赶紧同时低下头，假装认真记笔记。
教授转身在黑板上写公式的瞬间，刘圆圆飞快地把半袋果冻塞给小茹，自己叼着果冻吸得滋滋响。甜腻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时，小茹突然咯咯笑起来，原来刘圆圆的嘴角沾了圈橘色的果冻液，像只偷喝了果汁的猫。她刚要伸手去擦，刘圆圆偏过头躲开，果冻袋差点掉在地上，两人手忙脚乱地去接，动静大得惊得前排男生回头看了眼。
“嘘——”刘圆圆把食指按在嘴唇上，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她趁教授转身的间隙，突然把果冻袋往小茹手里一塞，小茹没接住，袋子滑到了椅子底下。两人蹲在地上摸索时，头顶传来教授的声音：“第三排那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小茹吓得差点撞到桌腿，刘圆圆赶紧拽着她坐直，脸憋得通红，直到教授重新转向黑板，才敢捂着胸口喘气，手心全是汗。
“都怪你！”小茹用气声抱怨，却忍不住从书包侧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两人迅速调成静音，刘圆圆抢过手机打开相机，对着小茹做了个鬼脸——眉毛拧成疙瘩，舌头伸得老长，小茹刚要笑，被她一把按住脑袋往镜头凑。两张挤变形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刘圆圆的头发被揉成鸡窝头，小茹的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果冻渍，背景里教授的身影在PPT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显得格外滑稽。
她们头挨着头滑动照片，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刘圆圆突然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趁小茹不注意抓拍了张她翻白眼的瞬间，小茹抢过手机要删，两人在桌底下互相扯着袖子争抢，铅笔盒从桌角滑下去，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教授停下笔往这边看时，手机已经被刘圆圆塞进了校服外套内侧，两人端端正正坐好，手指却在桌底下偷偷比着剪刀石头布。
玩到第三局剪刀石头布时，困意像温水一样漫上来。刘圆圆的眼皮开始打架，她把头搁在冰凉的课桌上，校服袖子被压出深深的褶子。小茹戳了戳她的后背，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看见小茹正用马克笔在草稿纸上画小乌龟，壳上还写着“圆圆专属”。
“谁先睡着谁请喝奶茶。”刘圆圆用气声说，下巴刚碰到桌面就开始点头。小茹本来想撑着看她先睡，可投影仪的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教授的声音像首没调的催眠曲，没一会儿也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她往刘圆圆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抵在一起，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下课铃猛地响起时，刘圆圆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额头磕在桌板上，疼得“嘶”了一声。小茹揉着眼睛坐直，睫毛上还沾着点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灰尘，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红血丝和一脸茫然。
“讲完了？”小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笔记本还停留在那页画着问号的小人。刘圆圆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还停留在那张挤变形的自拍，照片里的两个女孩笑得没心没肺，背景里的希腊字母依旧歪歪扭扭，像串永远解不开的谜。
“好像……是吧。”她把手机塞回包里，抓起小茹的手往教室外走，走廊里的阳光涌进来，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还带着点橘子果冻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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