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老天爷拿脸盆往下泼水,砸在公交站台的铁皮棚顶上噼啪作响,震得人耳朵嗡嗡叫。张桂源把阿吱往广告牌后面拽了拽,她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湿漉漉的锁骨,呼出来的气带着烫人的温度。
"冷......"阿吱含糊地嘟囔,细瘦的胳膊圈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张桂源把她搂紧了些,空出的手去摸她额头。纱布早就湿透了,黏在伤口上,血混着雨水往下淌,流进她脖子里。他心里火烧火燎的,又不敢碰她伤口,只能用袖子笨拙地帮她擦着脸。
"没事,车快来了。"他低头看她,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在她脸上,"再忍忍。"
阿吱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受了伤的小猫。张桂源的心揪得生疼,他低头看了看两人湿透的衣服,阿吱白T恤上那块暗红的血迹越来越大,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远处亮起两道昏黄的车灯,像在雨幕里撕开两道口子。公交车开得很慢,车轮碾过积水路面,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差点就泼到站台上。
"车来了。"张桂源扶着阿吱站直,她腿软得厉害,几乎是挂在他身上。他掏出口袋里剩下的三枚硬币,紧紧攥在手心里。
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站台边,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柴油和潮湿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张桂源半扶半抱着阿吱上了车,投币的时候手直抖,三枚硬币叮叮当当地掉进投币箱。
"去哪儿?"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眼角的皱纹里夹着疲惫。
"到...到终点站。"张桂源声音有点发紧,他感觉全车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司机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张桂源松了口气,扶着阿吱往后排走。后排靠窗的位置没人,他让阿吱坐下,又脱下自己湿透的衬衫,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肩上。
"哥.. 暴雨像老天爷拿脸盆往下泼水,砸在公交站台的铁皮棚顶上噼啪作响,震得人耳朵嗡嗡叫。张桂源把阿吱往广告牌后面拽了拽,她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湿漉漉的锁骨,呼出来的气带着烫人的温度。
"冷......"阿吱含糊地嘟囔,细瘦的胳膊圈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张桂源把她搂紧了些,空出的手去摸她额头。纱布早就湿透了,黏在伤口上,血混着雨水往下淌,流进她脖子里。他心里火烧火燎的,又不敢碰她伤口,只能用袖子笨拙地帮她擦着脸。
"没事,车快来了。"他低头看她,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在她脸上,"再忍忍。"
阿吱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受了伤的小猫。张桂源的心揪得生疼,他低头看了看两人湿透的衣服,阿吱白T恤上那块暗红的血迹越来越大,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远处亮起两道昏黄的车灯,像在雨幕里撕开两道口子。公交车开得很慢,车轮碾过积水路面,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差点就泼到站台上。
"车来了。"张桂源扶着阿吱站直,她腿软得厉害,几乎是挂在他身上。他掏出口袋里剩下的三枚硬币,紧紧攥在手心里。
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站台边,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柴油和潮湿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张桂源半扶半抱着阿吱上了车,投币的时候手直抖,三枚硬币叮叮当当地掉进投币箱。
"去哪儿?"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眼角的皱纹里夹着疲惫。
"到...到终点站。"张桂源声音有点发紧,他感觉全车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司机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张桂源松了口气,扶着阿吱往后排走。后排靠窗的位置没人,他让阿吱坐下,又脱下自己湿透的衬衫,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肩上。
"哥..."阿吱拉他衣角,眼睛半睁半闭的,"我头晕..."
"靠着睡会儿。"张桂源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让她舒服点靠在他怀里,"到地方了叫你。"
阿吱嗯了一声,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粗重起来。张桂源能感觉到她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湿漉漉的衣服都烧得他心慌。他低头看她,她眉头皱着,小脸惨白,嘴唇干裂起皮,看着就让人心疼。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玻璃上很快蒙上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了。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点击打车窗的声音,还有前排一对老夫妻低声的交谈。
张桂源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舅舅知道他们跑了吗?母亲现在怎么样了?表哥会不会真的去找人来抓他们?无数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让他头疼欲裂。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张桂源心里咯噔一下,腾地坐直了身子。他掏手机的时候动作太大,惊醒了靠在他怀里的阿吱。
"怎么了?"阿吱迷迷糊糊地问,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没事,你接着睡。"张桂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拿出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亮起,刺得他眼睛有点疼。37个未接来电,全是母亲。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按下接听键。他不知道该跟母亲说什么,也不知道母亲会跟他说什么。道歉?责骂?还是哭着求他回去?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条短信,发信人是表哥:"张桂源你个小兔崽子,带着那个小贱人跑哪儿去了?有种别让老子找到,不然有你好看!"
张桂源紧紧攥着手机,指节都泛白了。他盯着屏幕,气得浑身发抖。小贱人?他竟然这么叫阿吱?张桂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火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正准备把手机关机,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低电量提示:电量不足12%。张桂源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手机没电了,他们就彻底失联了。万一阿吱的病情加重,万一他们遇到什么危险,都没办法求助。
"哥..."阿吱突然抓住他的手,手指冰凉冰凉的,"我冷..."
张桂源回过神来,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用两只手把阿吱的手捂在掌心。"怎么会这么冷?"他皱着眉,感觉她的手像冰一样,"是不是不舒服?"
阿吱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神涣散地看着他:"哥...我害怕..."
"别怕别怕,有哥在呢。"张桂源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没人能欺负你,哥会保护你的。"
阿吱没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他怀里,肩膀微微发抖。张桂源能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流进他脖子里,像烙铁一样烫得他心慌。
公交车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原来是碾过了一个大水坑。阿吱"啊"地轻呼一声,紧紧抱住了张桂源的腰。
"怎么了?"张桂源低头问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没事..."阿吱的声音带着哭腔,"哥,我们去哪儿啊?"
张桂源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他只是想带着阿吱逃离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逃离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刻薄的言语。可他们能去哪里呢?他身上只有十几块钱,阿吱还发着高烧,他们甚至连今晚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张桂源轻声说,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找份工作,租个小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
阿吱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张桂源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公交车继续往前开着,窗外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张桂源看着车窗上模糊的倒影,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他真的能保护好阿吱吗?他真的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吗?
就在这时,阿吱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身体一抽一抽的。张桂源吓坏了,赶紧拍着她的背:"阿吱?阿吱你怎么了?"
阿吱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也发紫了。"水...我想喝水..."她虚弱地说。
张桂源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很久没喝水了。他赶紧在口袋里摸索,希望能找到半瓶水,可摸到的只有皱巴巴的纸巾和冰凉的硬币。
"等一下,我去给你买水。"张桂源扶着阿吱坐稳,准备起身。
"别...别走..."阿吱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恐惧,"哥,你别丢下我..."
"我不走,"张桂源赶紧安抚她,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就在这附近给你买点水,马上回来,好不好?"
阿吱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摇着头:"不要...我不要你走..."
张桂源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蹲下身,帮她理了理额前湿漉漉的头发:"乖,听话。你生病了,得喝水。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阿吱犹豫了半天,终于慢慢松开了手,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回来..."
"嗯,很快。"张桂源揉了揉她的头发,站起身四处张望。正好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便利店,亮着红蓝相间的招牌。
他又叮嘱了阿吱几句,让她乖乖等着,然后才快步朝便利店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叼着烟的中年男人蹲在屋檐下,手里拿着几部手机,正在摆弄着什么。
张桂源心里一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电量仅剩8%。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老板,收手机吗?"
男人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吐出一口烟圈:"什么手机?拿出来看看。"
张桂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男人。男人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按了几下屏幕:"这手机都旧成这样了,不值什么钱。"
"你能给多少钱?"张桂源急着用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男人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最多三百。"
"三百?"张桂源皱了皱眉,"这手机我才买没多久,当时花了三千多呢!"
"现在是现在,当时是当时。"男人撇撇嘴,"不要就算了,我还懒得收呢。"
张桂源看着男人手里的手机,又回头看了看便利店屋檐下孤零零坐着的阿吱,心里一横:"行,三百就三百。"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给张桂源。张桂源接过钱,数了数,确认没错后,才接过男人递回来的手机卡。
"小伙子,这么好的手机怎么卖了?"男人一边把手机关机放进包里,一边随口问道。
张桂源没说话,转身就往便利店跑。他现在没时间跟陌生人闲聊,他只想赶紧买了东西回去找阿吱。
便利店里暖洋洋的,和外面的冰冷潮湿简直是两个世界。张桂源直奔货架,拿了一瓶矿泉水,又找了最便宜的退烧药和面包。他算了算,总共花了四十多块。
付完钱,他拿着东西急匆匆地往外跑。刚跑出便利店,就看到阿吱站在屋檐下,不安地四处张望。看到他,她眼睛一亮,快步朝他跑过来。
"哥!你怎么才回来?"阿吱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对不起,久等了。"张桂源心里一暖,赶紧把手里的水拧开,递到她嘴边,"来,先喝点水。"
阿吱乖乖地喝了几口,脸色看起来好了点。张桂源又拿出退烧药,让她吃了下去。
"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阿吱靠在他身上,小声问道。
张桂源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雨还在下个不停。他心里也没底,但他知道,他不能让阿吱失望。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一晚,等你病好了再说。"张桂源握紧阿吱的手,眼神坚定,"总有我们能去的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越来越近。张桂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阿吱护在身后。
车灯透过雨幕照过来,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张桂源眯着眼睛一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那是舅舅的车!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起来。那辆车明明可以直接进站加油,却故意放慢速度,在便利店前的积水洼里画了个半圆,浑浊的水花劈头盖脸泼到屋檐下。阿吱吓得缩起脖子,手里攥着的退烧药包装盒被捏得变了形。
张桂源后背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他认得那车牌,上个月表哥开着这辆车炫耀过,前保险杠有块月牙形的凹陷——是表哥倒车撞树上留下的。他下意识地把阿吱往广告牌后面拽,自己挡在她身前,心脏擂鼓似的撞着肋骨。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舅舅那张阴沉的脸。烟草味混着酒气飘出来,张桂源闻到就让人想起每次家庭聚会后的争吵。舅舅的目光像黏糊糊的蛇,先落在他湿透的裤脚上,又滑到阿吱抱着膝盖发抖的手上,最后定格在便利店亮着的红蓝招牌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舅舅嗤笑一声,推开车门。他今天穿了件黑夹克,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啤酒商标的T恤。张桂源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的金链子不见了——上次吵架时被母亲扯下来踩扁了。
阿吱突然抓住他的手,指甲掐进他掌心。张桂源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恐惧。她的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轻飘飘地靠在他胳膊上,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桂源,"舅舅往前走了两步,雨点子打在他油亮的头发上,"你妈在家哭晕过去三次,你倒好,带着个外人在外面快活。"他说着突然提高音量,"把人交出来,跟我回去!"
"她不是外人。"张桂源的声音有点发紧,但他挺直背脊,把阿吱往身后藏得更深,"是你先动手打的她。"
"我教训自己家的人,关你屁事!"舅舅突然暴躁起来,抬脚踢飞脚边的塑料瓶。瓶子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吓得阿吱"呜"了一声。张桂源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像只被扔进水里的小鸟。
便利店的门"叮咚"一声开了,穿着蓝色马甲的店员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屋檐下的灯接触不良似的闪了两下,把舅舅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只张开爪子的怪物。
舅舅的目光落在张桂源攥着阿吱的手上,突然露出个让人发毛的笑:"行啊,长大了,知道护着小贱人了。你以为带着她能去哪儿?她户口本还在我抽屉里锁着呢!"
阿吱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房子!"她的声音又细又抖,却咬着牙不肯示弱,"你把房产证藏哪儿了?"
"你个小杂种还有脸提你外婆?"舅舅脸色骤变,突然冲上来要抓人。张桂源早有准备,抱着阿吱往旁边一躲。舅舅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倒在积水里,黑色夹克沾满了泥点。
张桂源趁机拉着阿吱往公交站跑。雨水混着冷汗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身后传来舅舅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还有汽车发动的轰鸣。他不敢回头,只顾着把阿吱往前推,便利店红蓝交替的光在雨幕里明明灭灭,像警灯一样刺眼。
"哥!他开车过来了!"阿吱突然尖叫。
张桂源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往后拽。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公交车站牌的铁脚上,疼得眼冒金星。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发际线流下来,糊住了他的视线。
"跑啊!接着跑!"舅舅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酒气喷了他一脸。张桂源拼命挣扎,指甲在舅舅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可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越收越紧,他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光了。
"放开我哥!"阿吱突然扑上来,用尽力气咬在舅舅的胳膊上。她咬得那么狠,张桂源甚至听到了牙齿陷入皮肉的声音。舅舅痛得大吼一声,松开手去打她。
张桂源趁机翻身把舅舅掀倒,拉起阿吱就跑。雨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冲,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两个人一起摔进了路边的绿化带。泥水灌进领口,凉得他一激灵,可怀里的阿吱却烫得像团火。
"哥...我走不动了..."阿吱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你别管我了..."
"闭嘴!"张桂源吼了一声,声音都在发抖,"抓住我的手!"他拖着阿吱往树林深处钻,背后的汽车灯光越来越近,轮胎碾过树叶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追着他们。
突然,阿吱脚下一滑,两个人重重摔在斜坡上。张桂源顾不上疼,爬起来要拉她,却发现她的脚踝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阿吱咬着嘴唇,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却硬是没再哼一声。
汽车灯光从树林缝隙里扫过来,照亮了她惨白的脸。张桂源的心猛地沉下去——他看见她额头上的纱布完全被血浸透了,暗红色的血流进眼睛里,像两道血泪。
"哥..."阿吱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他身后,"灯..."
张桂源猛地回头,刺眼的车灯正对着他们,舅舅的吼声穿透雨幕传来:"小兔崽子,我看你们往哪儿跑!"
阿吱突然用力推开他,自己朝反方向滚了下去。"快跑!"她的声音散在风里,带着哭腔,"别管我!"
张桂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舅舅气急败坏的咒骂。他趴在斜坡上往下看,只见阿吱蜷缩在一棵树下,而舅舅正弯腰去抓她的脚踝。
雨水、血水和泥水糊了他一脸。张桂源摸了摸口袋,手指触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是刚才买水时找的那把水果刀,他当时鬼使神差地塞进了口袋。刀把上的防滑纹路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感。
他握紧刀柄,慢慢从斜坡上滑下去。舅舅正背对着他,费力地想把阿吱拖起来。张桂源能看见阿吱的手指抠进泥土里,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她的退烧药滚落在一旁,白色药片在泥水里泡得发胀。
"放开她。"
张桂源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舅舅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狞笑。
但当他看见张桂源手里的刀时,笑容僵住了。
"你敢?"舅舅的声音有点发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反了你了张桂源!我是你亲舅舅!"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雨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看见阿吱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星星。他想起小时候,阿吱第一次来家里,躲在门后偷偷看他,手里攥着半块融化的巧克力。
"哥..."阿吱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张桂源突然加速冲了过去。舅舅没想到他真敢动手,吓得转身就跑,却不小心被树根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张桂源没管他,跪下来一把抱起阿吱,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哥带你走。"他低声说,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血污,"这次一定带你走。"
阿吱没说话,只是用尽力气攥紧了他的手指。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张桂源抱着她往树林深处跑,身后传来舅舅含糊不清的咒骂声和汽车发动的声音。
雨水越下越大,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张桂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汽车声,才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气。怀里的阿吱突然轻轻动了动,张桂源赶紧低下头,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见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哥..."她的嘴唇动了动,"我们...安全了吗?"
张桂源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用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身体:"嗯,安全了。"
雨还在下,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不知道是真是假。张桂源低头看了看怀里发烧的阿吱,又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多块钱和那把沾了泥的水果刀,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们能去哪里呢?
就在这时,怀里的阿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雨水。张桂源吓得魂都飞了,赶紧捂住她的嘴,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里流出来。
"阿吱?阿吱你怎么了?"他慌了,声音都在发抖,"别吓我..."
阿吱的眼睛又闭上了,脸色惨白得像纸。张桂源抱着她,感觉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冷,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好像被这场该死的暴雨浇得透心凉。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了。张桂源咬了咬牙,抱着阿吱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更深处走去。无论如何,他不能停下来,他必须带着阿吱活下去。
树影重重,像无数只伸出的手,要把他们拖进无边的黑暗里。张桂源抱紧怀里的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雨水模糊了方向,也模糊了未来。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阿吱还有一口气,他就不能放弃。
突然,脚下一空,两个人一起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洞里。失重感传来的瞬间,张桂源用尽最后力气把阿吱紧紧护在怀里,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意识失去前,他好像听见阿吱微弱的声音在叫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