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晕倒,仅仅是命运露出的冰山一角。
当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到她面前时,她将会面临一个比父亲离世、母亲抛弃更加残酷的现实,一个足以将她彻底压垮的绝境。
急诊室的红灯像一颗悬在头顶的血珠,明明灭灭地映在沈知意惨白的脸上。
她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壳上已经磨掉漆的花纹。
那是去年弟弟用零花钱给她买的,上面印着一对卡通姐弟,此刻男孩的笑脸被她的指温焐得发烫,却驱不散她骨头缝里的寒意。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仪器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中央。
她数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每跳一下,心脏就跟着抽痛一次。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从弟弟被推进抢救室开始,沈知意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护士来换过两次液,每次都劝她“家属别太担心,医生正在尽力”,可那客套的安慰,听在她耳朵里却像钝刀子割肉。
她想起小时候,弟弟第一次流鼻血,吓得抱着她的腿大哭,说自己快要死了。
那时候爸爸还在,笑着揉了揉小礼的头发,说“我们小礼是男子汉,流点血怕什么”。
妈妈则一边给小礼塞棉花,一边念叨“肯定是昨天偷吃了太多辣条”。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偶尔会有争吵,却总是暖融融的。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独自一人守在急诊室外,连弟弟流鼻血都能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医生沈知礼家属?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却严肃的脸。
沈知意“腾”地一下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她扶住墙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知意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医生孩子暂时脱离危险了,鼻血也止住了。
医生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沈知意的心沉了下去。
她听懂了那平静背后的潜台词——事情没那么简单。
医生但是
医生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化验单
医生我们在检查中发现,孩子的血小板数值异常偏低,凝血功能也有问题。刚才做了骨穿,初步结果不太好。
沈知意骨穿?
沈知意愣住了,这个词她只在电视剧里听过
沈知意医生,到底是什么病?是不是很严重?
医生叹了口气,领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会诊室
医生你先坐。孩子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怀疑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叫‘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俗称‘软癌’。
“软癌”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沈知意的心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
医生这种病的发病率非常低,十万个人里可能都不到一个。
医生拿起一张片子,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指标
医生简单来说,就是骨髓造血功能衰竭,无法产生足够的血细胞。患者会长期贫血、出血,免疫力也会变得极差,一点点感染都可能致命。
沈知意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
她听懂了,却又好像没听懂。
她只知道,这个长长的病名,听起来就很可怕。
沈知意能治好吗?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医生可以治,但难度很大。
医生的表情很凝重
医生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式是造血干细胞移植,也就是骨髓移植。但首先要找到配型相合的捐献者,这本身就像大海捞针。而且手术风险很高,术后排异反应也可能危及生命。
沈知意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沈知意那……需要多少钱?
医生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
医生从前期的检查、化疗,到找到合适的骨髓后的移植手术,再到术后的抗排异治疗和长期观察……整个过程下来,保守估计,需要准备一千万。
沈知意一千万……
沈知意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感觉像在听天方夜谭。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
一千万,对于昨天的沈家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天文数字。
可现在,父亲死了,公司破产了,妈妈卷走了所有的钱,她身上只剩下林薇薇塞给她的几百块,连弟弟今晚的住院费都不知道该怎么交。
这一千万,对她来说,无异于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深渊。
沈知意医生,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别的治疗方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医生
沈知意比如保守治疗?不用那么多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