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像揉碎的盐粒，簌簌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行人缩着脖子呵白气，脚印很快被新雪填平，屋檐垂着细冰棱，空气里飘着清冽的冷香。
听到张桂源说有些难受，姜璃的心猛地揪紧，瞬间停下脚步。周围的雪花还在飘，左奇函和顾桉已经走出几步远，正回头看他们。她顾不上别的，往前一步站定，突然踮起脚尖，掌心轻轻贴上他的额头。
温度透过薄薄的毛衣渗过来，不算烫，却带着点异样的热。姜璃的手指微微发颤，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刚才在画展里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受了？是冻着了？还是刚才站太久累着了？
张桂源整个人都僵住了。
柔软的掌心贴着额头，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护手霜香气，混着雪的清冽，一下子撞进心里。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让她离自己近点，顺便躲开左奇函没完没了的话题，压根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
她的睫毛离得很近，因为踮脚，身体微微晃了晃，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保持平衡。那点小心翼翼的紧张，透过相触的皮肤传过来，烫得他心尖发颤。
姜璃也没发烧呀…
姜璃喃喃自语，收回去的手还在发热，她仔细看着张桂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姜璃要不我带你去诊所看看吧
她轻移莲步，愈发靠近张桂源，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微妙距离。而张桂源，心底似藏了隐秘之事，因心虚竟不自觉地微微低下头去，目光游离闪烁，喉结滚动一下
张桂源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远处的左奇函望见那人在雪地上缓缓迈出几步，忽然扬声朝这边喊道。寒风呼啸，他的声音却穿透了纷乱的雪幕，带着几分急切与凛冽，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
左奇函怎么啦？要不要找个地方歇脚
姜璃立刻抬头应声
姜璃他有点不舒服，咋们走慢点！
张桂源凝视着她那双闪烁着亮光的眼眸，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仿佛这一刻的“难受”都是值得的。他抬手替她整理被风掀乱的围巾，指尖不经意间轻轻掠过她的下巴。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见她的耳根迅速染上一层绯红，如霞光般晕开。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促狭与温柔，缓缓说道：
张桂源没事，慢慢走就好…
顾桉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姜璃刚才踮起脚尖轻触张桂源额头的动作上，又悄然滑向他眼底那抹掩藏不住的浅笑。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惑如同潮水般翻涌——这两人之间，究竟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秘密？
……到了书店
书店里暖黄的灯光漫过书架，四人在靠窗的角落落了座。左奇函碰了碰顾桉的胳膊，低声说
左奇函去拿几本散文？
顾桉心领神会，两人并肩走向深处，却在书架后放慢脚步，透过书脊的缝隙，悄悄望向那个还留着两道身影的角落。
姜璃与张桂源并肩而坐，她微微侧目，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悄悄向张桂源那边挪动了一些。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隐秘与专注。
姜璃你真的没事吗？
张桂源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侧头时睫毛扫过她发顶。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比她还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
张桂源没事。
指尖却在桌下蜷了蜷，轻轻碰了碰她垂在身侧的手背。
姜璃眉尖还蹙着，担忧的目光落在他微哑的声线里。手背忽然传来轻触，像羽毛扫过心尖。
她几乎是本能地反手一握，将那只微凉的手牢牢攥在掌心。
书架后，左奇函刚要低声说“你看”，就见这幕，惊得差点碰掉架上的书。顾桉更是瞪大了眼，抬手就在他胳膊上连拍好几下，力道没控制住，把他兜里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都震得滚了出来，“啪嗒”掉在地上。两人瞬间僵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款的难以置信。
另一边的两人尚未察觉左奇函与顾桉的存在，仍旧在缓缓靠近，彼此间的亲密举动越发腻人。他们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对方，旁若无人地沉醉在独属于二人的氛围里，全然未曾留意到周围还有他人靠近。
张桂源其实我还有点难受~
张桂源忽生几分促狭之意，指尖轻巧地在她手心挠了挠。那微妙的触感如羽毛拂过，惹得姜璃心头一颤，原本绷紧的心绪竟不自觉地软化了几分。她垂眸掩饰眼底的波动，声音轻若耳语般询问。
姜璃那怎样才能好一些
他微微垂下头，唇角悄然扬起一抹笑意，胸腔间那轻微的震颤，仿佛一缕温柔的涟漪，顺着相握的手传递而来。
张桂源我想听你说
张桂源姜璃最喜欢张桂源了~
姜璃脸颊“腾”地烧起来，红意漫到耳根，嗔怪地抬手轻轻锤了他胳膊一下，力道轻得像棉花。张桂源顺势低头，鼻尖快要碰到她发梢时，姜璃刚要咬着唇开口，眼角却瞥见两个身影回来了。
左奇函和顾桉手里各抱着书，最上面那本封面印着《如何优雅地观察他人》，旁边还压着本《手部接触心理学》，甚至夹着本《恋爱中的小推拉》，一看就刻意得好笑。姜璃慌忙推了张桂源一把，手忙脚乱地抽回手，假装专心盯着桌上的书，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张桂源吸了吸鼻子，背脊悄然挺直，眼神微微一斜，不动声色地瞪了左奇函和顾桉一眼。那目光如轻风拂过湖面，看似平静，却暗藏涟漪，带着几分隐忍的不悦
左奇函咳咳…
左奇函轻轻触碰了顾桉的胳膊一下，顾桉抬眼一瞧，见状不禁憋起了笑容。
顾桉你俩刚刚在干啥？
张桂源和姜璃心里同时一紧，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拨动了心弦。他们不约而同地装作刚刚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刻意掩饰的迟疑与复杂情绪。
姜璃嗯…我刚刚在和他一起解题呀
她话音刚落，便心虚地瞥了张桂源一眼。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可心底却似有万马奔腾，搅得她心绪纷乱不堪。
张桂源坐在位子上没有回话，心里盘算着怎样找借口……
张桂源哎呦…我肚子有点疼~
他捂着肚子，弯下腰，抬起眼看向姜璃，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姜璃见状，一时不明所以，却忍不住被他那滑稽又故作神秘的动作逗得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而自然。
左奇函与顾桉无奈地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他的一举一动上，几乎瞬间便洞悉了他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姜璃稍一愣神后也反应过来，随即毫不掩饰地夸张起表情，眉梢扬起，嘴角微歪，活脱脱一副看戏的模样。
姜璃啊？那我带你去医院吧~
正当两人偷笑着，打算趁机溜走时，左奇函却忍不住开口。他的声音虽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促狭意味，仿佛有话不吐不快，瞬间让两人停下了脚步。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感，那笑容还僵在脸上，来不及收回。
左奇函你俩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姜璃扶着张桂源的胳膊忽然一僵，两人动作滞涩地转过头，却见左奇函和顾桉正一脸无语地望着他们。那目光如冷水泼面，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让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张桂源嗯~？演什么？
顾桉缓缓举起手机，屏幕里正播放着方才两人偷偷牵手的温馨画面。
顾桉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桉这偷偷摸摸的，是不是要交一份恋爱报告呀！
姜璃你怎么还偷拍我俩
张桂源和姜璃见状只好坐回座位上，就像犯了事一样，板正的坐在椅子上
这时左奇函也瞟到姜璃的练习册
张桂源我们在解题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左奇函碰到需要头挨着头解一道题？
左奇函朝他们摊开的笔记本努嘴，上面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牵着手，旁边还写着极小的“姜”和“源”
顾桉这题我熟
顾桉叫情侣专解法是吧？
姜璃把脸埋进习题册里，肩膀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窘。张桂源急得去捂笔记本，却被顾桉伸手按住手背，另一只手抽出笔记本
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很多红色爱心，还有‘我喜欢你’
这时张桂源突然拉起姜璃的手腕，傲娇的扬起头
张桂源看就看吧！
他顿了顿，飞快瞟了眼姜璃，见她没反对，才梗着脖子补充
张桂源就是谈恋爱了，怎么着？
话音刚落，姜璃突然从习题册后抬起头，轻轻踢了他一脚，然后转向左奇函和顾桉，脸上还带着点红，却笑得清明
姜璃是恋爱了…
说完她伸手把张桂源快要翘起的衣领抚平
姜璃不过‘报告’就免了，下次请你们吃冰棍当‘封口费’？
张桂源愣了愣，随即跟着点头，手却悄悄勾住了姜璃的手指，在书架的阴影里攥得紧紧的。左奇函和顾桉对视一眼，憋不住笑出了声——这哪是坦白，分明是借着“从严”的由头，把那点藏不住的甜意，大大方方摊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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