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窗外的春光漫过窗棂，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檐角的风铃被风拂得叮咚作响，混着楼下新抽枝芽的草木气息，将整个屋子浸得暖洋洋的。姜璃伏在案前，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纸上是昨天张桂源临走时留下的几道数学题，油墨字迹还带着点潦草的锐气。

她正算到关键处，指节叩门的声音突然响起，清脆地打断了思路。姜璃笔尖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摊开的练习册，望向门口。大概是久坐的缘故，她起身时动作带着点随性的利落，一只脚先一步轻快地跳到门边，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的光线涌进来，落在三张熟悉的脸上。张桂源站在最前面，眉头微蹙着，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无奈，他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

张桂源我刚出门就遇到左奇函了，他非要拉着顾桉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左奇函立刻探出头来，冲姜璃咧嘴一笑，手里还半拉半拽着旁边的顾桉，顾桉则是一脸被强行拖来的无辜，对着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姜璃将目光投向兴奋难掩的左奇函，那目光似有千钧之重。左奇函被她盯得心底发毛，一种难以言说的心虚感悄然蔓延开来，他慌忙开口解释着，声音里带着几分仓促与不安。

左奇函嗯…你们两个总黏在一起！我，我得有个伴是吧

姜璃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姜璃进来吧

张桂源率先迈步进来，手里提着的早餐袋在空气中晃了晃，径直走向客厅，将东西一股脑放在茶几上，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混着食物的香气漫开来。他回身时，姜璃已经在沙发边坐下，他便很自然地挨着她落座，肩膀还轻轻蹭了蹭姜璃的肩膀

姜璃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她咬了一口，抬眼时正好对上张桂源的目光——他没动早餐，就那么侧坐着看她吃，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像是落了窗外的春光，亮堂堂的，带着藏不住的温和。

左奇函拉着顾桉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见这情形，故意咳嗽两声

左奇函能不能收敛点，我俩还在这呢~

张桂源眼皮都没抬，只伸手替姜璃递过一盒牛奶，语气平淡

张桂源吃你的。

姜璃咬着包子抬眼，正好撞见左奇函挤眉弄眼的表情，脸颊微微发烫，伸手接过牛奶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张桂源的指腹，像被细小的电流窜过，她飞快地收回手，低头用吸管戳开牛奶盒，假装专心对付早餐。

顾桉在一旁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撞了撞左奇函的腰，低声道

顾桉别闹。

左奇函撇了撇嘴，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三明治，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下一大口。他腮帮微鼓，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嘟囊着

左奇函本来就是啊

张桂源像是没听见，目光仍落在姜璃发顶，见她嘴角沾了点牛奶，伸手想替她擦掉，手伸到一半又顿住，转而拿起桌上的纸巾递过去，声音放得很柔

张桂源沾到了

姜璃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轻轻瞪了他一眼

姜璃看什么？

张桂源看你吃完了没

张桂源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像是藏不住的心事被春风拂过一般。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上摊开的习题，发出一阵规律而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某个隐秘的念头打着节拍。

张桂源昨天给你的题写得怎么样？

姜璃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清了清嗓子把习题翻了一页

姜璃这个，我辅助线都不知道怎么做~

她抬起头，目光轻柔地落在张桂源的脸上，微微撅起嘴，那神情带着几分娇嗔，仿佛在无声地撒着娇，让人不由得心头一软。

张桂源看，延长点B至……

张桂源正讲着辅助线的思路，抬眼时忽然撞进姜璃的目光里。她离得很近，额前的碎发被晨光染成浅金色，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呼吸都带着刚吃完早餐的清甜气。

他的声音蓦地顿住，空气仿佛凝了半秒。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在她微张的嘴唇上，刚才咬过包子的地方还带着点淡淡的粉，像春天枝头刚冒出来的花苞。

心脏猛地跳快了两拍，张桂源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像被什么烫到似的，飞快地转开视线，指尖有些发烫地捏着练习册，声音里带上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张桂源就，就是这样，你懂了吗？

对面的左奇函“嗤”了一声，被顾桉狠狠踩了一脚才把后半句调侃咽了回去。姜璃眨了眨眼，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点点头

姜璃懂了懂了

两人低着头继续研究新题，这时顾桉轻轻吧唧吧唧嘴

顾桉有些渴了…

她缓缓站起身，未曾料到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而去。

左奇函小心！

左奇函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抬头时，正好撞见顾桉微蹙着眉、带着点惊魂未定的样子。

窗外的阳光恰好斜斜地打过来，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平日里总带着点疏离的眉眼被镀上一层柔光，连眼角那颗小小的痣都像是沾了细碎的金粉。左奇函的动作蓦地顿住，抓着她手腕的手忘了松开，目光胶着在她脸上，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刚才还咋咋呼呼的人，此刻竟难得地安静下来。

顾桉没事吧？

顾桉站稳后轻轻挣了挣手腕，他这才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耳尖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往后退了半步，嘴里胡乱应着

左奇函啊？嗯，嗯…你没事就行

姜璃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由得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低声解释道。

姜璃抱歉啊，我哥早上出门前把地拖了一遍，可能还没干透

顾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随后缓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清水。

左奇函则转身假装去研究电视，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客厅里的阳光依旧暖融融的，只是不知怎的，空气里好像多了点比春光更微妙的东西。

……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客厅，把摊在茶几上的作业晒得暖洋洋的。四个人坐在一起写作业，当最后一道题的笔尖落下时，左奇函率先伸了个懒腰，作业本往旁边一推

左奇函可算完了，胳膊都酸了

姜璃也揉揉手腕，目光落向窗外，突然想起什么

姜璃对了，我哥的书房里有套街景系列的乐高

左奇函街景？那个款！

左奇函眼睛蓦然一亮，连忙站起身来。姜璃则轻轻拍了拍张桂源的手，目光如星子般熠熠生辉，带着几分期待与信任，定定地望向他。

姜璃就在最里面的那间房里

他应了声，转身穿过客厅往书房走。门轻轻推开时，带起一阵淡淡的书墨香。书架上果然摆着不少乐高模型，从城堡到飞船，错落有致。张桂源的目光扫过一排街景盒，正想找找姜璃说的新款，指尖却先触到了书桌角落的一个小乐高——是只蹲坐着的小猫，拼得格外精致，像是刚被人摆上去不久。

他笑着拿起那只小猫，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塑料表面，视线不经意间往下一落，却猛地顿住了。

小猫刚才压着的地方，露出一张浅黄的纸页，顶端“留学申请表”几个字格外醒目。

张桂源的呼吸骤然停了半秒，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拿起那张纸，指尖都快要碰到边缘时，又猛地僵住。

纸上一片空白，没有签名，没有填写任何信息，连最基本的姓名栏都是空的。

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指尖慢慢松开，心里那点骤然升起的慌乱渐渐沉了下去。也是，姜璃怎么会有这个？肯定是她哥哥的。

这么想着，张桂源松了口气，把小猫轻轻放回原处，正好遮住那几个刺眼的字。他转身从书架上拿起那套街景乐高，指尖碰到盒子时，却莫名觉得有点凉。

大概是书房里背光的缘故吧。他这么告诉自己，抱着乐高快步走出书房，把那点转瞬即逝的异样感，连同那张空白的申请表一起，留在了身后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