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裹着草木清香漫过街巷，新绿渐渐染深，褪去春日的娇嫩。槐花开得满枝雪，风一吹就落得肩头细碎。麦田里麦芒挑着日光，油菜荚鼓着饱满的籽。
在姜璃公司前台，张桂源面色凝重，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严肃。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张桂源给你们老板说，张氏集团张桂源来谈项目合作
前台拨通内线，得到姜璃的同意后，笑着指了指电梯方向。张桂源点头致谢，转身时，嘴角忍不住悄悄往上扬了一点。
电梯停在顶层，他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姜璃进。
熟悉的声音传来，张桂源推开门走进去。姜璃正低头看着文件，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直到一股淡淡的雪松味飘进鼻腔——那是张桂源常用的香水味，她的动作顿了顿，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才慢慢抬起头。
视线对上的瞬间，她心里轻轻“哦”了一声——果然是他。
他手腕微倾，将印着烘焙店logo的袋子轻轻放在桌面一角，袋身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姜璃的目光落在那个袋子上，又迅速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像覆了层薄冰，声音也冷得平直
姜璃张总这是什么意思？
张桂源愣了一下，捏着甜品盒的指节泛白，盒身的丝带被他无意识扯得变了形。他盯着姜璃，眼底还带着点没藏好的期待，声音放得很软
张桂源听左奇函说昨天是你送我回家的……
张桂源记得你以前很爱吃这家提拉米苏，排了好久的队
姜璃垂下眼眸，目光在甜品盒上短暂停留，随后又迅速挪回到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文件上
姜璃举手之劳，张总不用特谢。
姜璃还有，我早都不吃提拉米苏了。你拿回去吧
张桂源不吃了？
张桂源愣了一下，眼底的光瞬间暗了半截，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想再说点什么
张桂源可是你以前……
姜璃以前是以前
姜璃现在不一样了
姜璃打断他，把视线转回去，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故意不看他
张桂源站在原地，手里的甜品盒突然变得很重。他想说“我找了三家店才买到”，想说“我记得你以前吃这个要多加可可粉”，可看着姜璃冷硬的侧脸，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甚至没敢提“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怕得到的答案，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他慢慢把甜品盒放在桌角，声音轻得像怕打扰到她
张桂源那，那我先放到这……
姜璃拿走。
张桂源愣在原地，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垂下眼睑，唇轻抿，手指悄然覆上桌面上那件精致的甜品。片刻的静默后，他缓缓转身，步伐沉稳却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朝着门外迈去。甜品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波澜。
走到电梯口，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姜璃正低头忙着工作，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却连疼的理由都找不到——他不知道昨晚自己攥着她的手说“别走”，不知道她悄悄哭了很久，更不知道她其实还记得这家提拉米苏的味道。
他只是以为，她真的不爱吃了，真的把过去全忘了，真的只把他当“需要客气的合作方”。
出了姜璃公司，张桂源没上车，拿着手机翻了很久，终于找到高中时拍的照片——照片里姜璃举着半块提拉米苏，笑得眼睛都弯了，嘴角还沾着可可粉。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犹豫了几秒，还是把甜品盒扔了进去。
…………
晨光漫过项目工地的围栏，把钢架结构染成暖金色，空气里还飘着昨夜雨后的湿土气，混着远处早市传来的隐约叫卖声。张桂源踩着沾了薄露的石板路往工地走，目光扫过停车场时，忽然顿住——姜璃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就停在不远处，车窗半降着。
他下意识放慢脚步，轻轻咳嗽两声，算是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再往前走了十几米，才看见项目部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姜璃背对着他站着，手机贴在耳边，发梢被风掀起一点弧度。
姜璃“妈~我不相亲”
清亮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张桂源的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往树的方向挪了挪，指尖攥紧了手里的项目图纸。
姜璃“我不是再敷衍您……什么嘛！什么叫忘不掉过去？”
姜璃的声音里带了点急腔，尾音轻轻往上挑，像在跟电话那头的人撒娇似的。
张桂源的心却跟着沉了沉，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相亲？跟谁？是上次合作方提过的那个工程师，还是她妈一直念叨的邻居家的少爷？他甚至能模糊想象出姜璃坐在餐厅里，对着陌生人礼貌笑的样子，胸口忽然闷得发慌，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直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停了，姜璃对着手机说了句
姜璃“那先挂啦”
才收起手机转身。
一抬眼，就对上张桂源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姜璃的瞳孔瞬间缩了缩，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震惊，但那情绪只持续了一秒，就被她压了下去，重新换上平时的冷淡模样，往他这边走了两步
姜璃你怎么在这？
张桂源却没接她的话，眉头拧得紧紧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张桂源你要去相亲？
姜璃的脚步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了攥，语气没什么起伏
姜璃张总，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着吗？
空气像被冻住了似的。
张桂源站在原地，眉头还拧着，刚才那句“私事”像根细刺扎在心里，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姜璃也没动，垂着眼看他鞋尖沾着的草屑，两人就这么僵着，只有远处工地传来的钢筋碰撞声、机器轰鸣声断断续续飘过来，衬得眼前的沉默格外显眼。
几秒后，姜璃先耐不住了，心里翻着莫名的烦躁，抬眼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抬脚就想绕开他往工地里走。
可刚动了一步，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
张桂源的掌心很热，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点白，攥得不算疼，却让姜璃挣不开。她刚要回头发火，就听见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还带着点没藏住的慌
张桂源别去相亲好不好？
姜璃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她缓缓回头，眼底的冷淡碎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紧接着又涌上来浓烈的怒意。她猛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张桂源踉跄了一下。
姜璃你什么意思？
姜璃的声音发紧，眼尾微微泛红，却死死咬着唇不让情绪外露
姜璃怎么？当年把我甩开的时候挺干脆，现在看我要去相亲，又要拦着
姜璃张桂源，你挺牛啊？
她的话像刀子似的扎过来，张桂源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动了动，想解释
张桂源不是的…我……
姜璃我什么我？
姜璃打断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眼神冷得像冰
姜璃张总，以后你我之间，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聊的
说完，她没再看张桂源的表情，转身踩着高跟鞋快步往前走。鞋跟敲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张桂源的心上，干脆又决绝，没再回头。
中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张桂源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刚结束与项目组的视频会议，指尖还悬在键盘上，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对着助理沉声道
张桂源把项目对接人换成李工。
助理愣了一下，刚想追问缘由，就见张桂源摆了摆手，眼神沉得看不出情绪，只能应下“好的张总”，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张桂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早上姜璃说“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聊”的模样，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而另一边，姜璃的办公室里，窗外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身上，她却觉得心口发闷。刚挂了部门主管的电话，她的声音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哑
姜璃把项目对接人换成小陈，今天之内把资料整理好
主管在电话那头迟疑：“姜总，您之前不是一直亲自盯这个项目吗？突然换……”
姜璃按我说的做
姜璃打断他，指尖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手机扔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姜璃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蹦出早上的画面——张桂源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发紧地说“别去相亲好不好”。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被他丢下的委屈、今天被他阻拦的烦躁，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一股脑涌上来，堵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抽搐感，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扎，一阵比一阵疼。姜璃脸色瞬间白了，她记得柜子里常备着止痛药，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可刚直起一半，剧痛突然翻涌上来，她腿一软，只能顺着桌腿慢慢蹲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角，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疼意越来越密集，可比肚子疼更难熬的，是心里的憋闷。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起初只是无声的落泪，到后来，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她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崩溃的呜咽。
……办公室里只有她的哭声，混着肚子一阵阵的抽痛，让她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她蜷缩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兽，把所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借着眼泪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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