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夜风裹着凉意吹过，张桂源摇摇晃晃地走在人行道上，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端。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他踉跄的步伐里碎成一片。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乱糟糟的，连方向都快辨不清。

突然，三个打扮时髦的女生拦在他面前，其中一个凑上前，语气带着轻佻：“小哥哥，一个人啊？要不要跟我们去玩会儿？”

张桂源皱紧眉头，酒意让他反应慢了半拍，只含糊地说了句

张桂源让开。

想绕开她们走，却被其中两人一左一右拉住胳膊。“别这么冷淡嘛，你看你都喝多了，我们送你回去啊？”女生的声音黏腻，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从身后照来，黑色轿车稳稳停在路边。姜璃推开车门快步走近，没等那几个女生反应，伸手就攥住张桂源的衣袖，轻轻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语气冷得没半分温度

姜璃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她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攥着衣袖的力道不算重，却让张桂源下意识往她身边靠了靠。那几个女生转头看到姜璃，她穿着挺括的西装，眼神锐利气场全开，瞬间没了方才的底气，对视一眼后悻悻松开手，快步走开了。

张桂源晃了晃脑袋，眼神涣散地看向身边的人，嘴唇动了动，含混地念出两个字

张桂源姜璃……

那几个女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姜璃立刻松开攥着张桂源衣袖的手，指尖下意识蹭了蹭，随即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看着他醉得东倒西歪的模样，语气没什么起伏

姜璃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说完，她没等张桂源回应，转身就走回车上，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张桂源还站在原地晃了晃，酒意让他反应慢了不止半拍，愣了足足十几秒，才慢吞吞地绕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踉跄着坐进去，脑袋还差点撞到车门框。

姜璃侧头看了他一眼，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才握住方向盘，偏头看向副驾

姜璃说话。

张桂源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系好安全带，却没接话，只是歪着头抵着车窗，眼神放空盯着窗外掠过的路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姜璃看着他这副模样，咬了咬牙，没好气地拿出手机，翻出左奇函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她直奔主题

姜璃“咳，左奇函，张桂源家住哪？”

电话那头的左奇函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传来戏谑的声音

左奇函“哟~你问他地址干什么呀~不会是…”

姜璃“你滚！”

姜璃没等他说完就打断，语气里带着点急意

姜璃快点！

左奇函被她的语气逗笑，轻咳两声，乖乖报出地址

在吐出地址之后，还不忘继续对姜璃加以调侃。那话语犹如轻巧的丝线，在严肃的气氛里编织出几分活泼的色彩，每一个字都带着些许戏谑，像是平静湖面上投下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圈微妙的涟漪，让姜璃的心绪也不由得随之轻轻波动。

左奇函记得把人安全送到，别趁机欺负他哟~

姜璃没再理他调侃的话，挂断电话就输入地址，发动车子朝着左奇函说的方向驶去。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轻微声响，还有副驾上张桂源偶尔发出的浅呼吸声，姜璃目视前方，没再看他一眼，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车子稳稳停在张桂源家楼下，姜璃熄了火，侧头看向副驾。张桂源还保持着抵着车窗的姿势，眼睫垂着，呼吸比刚才沉了些。她没好气地抬手，指尖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两下

姜璃喂，到了，快下去。

没等来回应，姜璃探头一看，他竟已经闭了眼，脸颊泛着酒后的红。她叹了口气，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绕到副驾那边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酒气飘出来，她伸手解开张桂源的安全带，刚要扶他，他却忽然睁开了眼。

大概是醉意翻涌得厉害，他没说别的，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声音带着点含糊的黏腻

张桂源姜璃~

这声轻唤让姜璃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僵了半秒才重新用力，架着他的胳膊往单元楼走。张桂源脚步虚浮，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咬着牙扶着人进电梯、找房门，好不容易推开门进了卧室，再也撑不住，手一松就把他往床上摔去，自己也往后退了半步，揉着发酸的胳膊嘟囔

姜璃累死了……

转身刚要走，脚踝却突然被什么勾住——张桂源不知何时抬了脚，小腿卡在她腿后，她重心一失，直直倒向床面，正落在他身侧。

姜璃瞬间瞪大眼睛，撑着胳膊就要起身，身旁的人却慢慢转了头，眼神蒙着层水汽，声音低低的

张桂源你去哪…

话音落，他温热的手指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攥得很牢，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张桂源你别走好不好

姜璃挣动的动作猛地停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开细密的疼。她垂着眼，声音冷硬了几分，却没了刚才的力气

姜璃松手。

姜璃的声音刚落，手腕上的力道反而重了几分。张桂源的指节微微泛白，脑袋大概还昏沉得发痛，他蹙着眉，却借着酒劲往她身边挪了挪，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小臂，声音又哑又软

张桂源不松……你走了，我又要找好久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姜璃心上。她原本还绷着的身子忽然就松了劲，挣扎的动作停住，只是垂着腿坐在床边，侧头看着他。月光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能看见他眉峰还拧着，像在委屈，又像在难受。

姜璃明明是你……

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明明是你先把我推开的，明明是你装作不在乎的，怎么现在又说要找我？这些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剩一声无声的叹息，眼眶却悄悄热了起来。

她别开脸，盯着地板上的月光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翻涌的情绪，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等她再低头时，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没了动静——张桂源不知何时闭了眼，呼吸变得平稳，眉头也渐渐舒展开，像是彻底睡熟了。

姜璃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一点一点掰开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确认他没被吵醒，她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掖了掖他滑落的被角，然后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映着她略显落寞的背影。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卧室，张桂源是被太阳穴突突的痛感疼醒的。他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家——可他怎么回来的？

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和朋友碰杯的画面，后面的事全成了断片。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头痛欲裂，随手摸过床头柜的手机，翻出左奇函的号码拨了过去。

张桂源喂？

电话接通，张桂源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往客厅走，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

张桂源昨天我不是喝醉了，你送我回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左奇函戏谑的笑声

左奇函呵呵，说出来吓死你！

张桂源喝了口冷水，压下喉咙的干涩，嗤笑一声

张桂源怎么？我开飞机开火箭回来的？还吓死我。

他话音刚落，左奇函的声音就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传过来

左奇函昨天是姜璃送你回来的。

张桂源咳！咳咳。

张桂源一口水没咽下去，猛地呛了起来，手里的矿泉水瓶都晃出了水。他踉跄着坐到沙发上，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声音都带着点不敢信

张桂源什么？！

没等左奇函应声，张桂源已经挂断电话，背狠狠靠在沙发背上，又开心又伤心的，

张桂源脑子“嗡”的一声，也顾不上跟左奇函再追问，手指一按就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后背往靠垫里重重一靠，眉头拧成了疙瘩——姜璃送他回来的？那昨晚他醉糊涂了，有没有说胡话？有没有做什么让她难堪的事？

他闭着眼使劲回忆，可脑子里只有碎片化的画面：车厢里的安静、掌心触到的温热、还有一句模糊的“别走”……越想越乱，太阳穴的痛感又加重了几分。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回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挺括的衬衫换上，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眼神渐渐沉下来——不管昨晚怎样，他得去见她。

半小时后，张桂源驱车停在姜璃公司楼下，手里提着一个印着烘焙店logo的袋子。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大厅，走到前台时，脸上已经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