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冰冷的液体，黏稠、厚重，带着消毒水和金属器械特有的、刺鼻的腥气。它包裹着林薇安，将她拖向无底的深渊。意识像沉船，在粘滞的海水中缓慢下沉。拍卖师落槌的脆响，助理那句“未婚妻”的冰冷宣告，还有入口处那道穿透喧嚣人群、如同实质般锁死她的、属于猎鹰的视线……这些碎片在黑暗中反复切割、冲撞，带来尖锐的痛楚。
“呃……”
一声微弱至极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像濒死的蝴蝶扇动翅膀。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缝合，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刺目的白光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眼球。她痛苦地闭上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醒了！她醒了！”一个带着惊喜的年轻女声在耳边响起，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林薇安再次尝试睁开眼。光线适应了许久，视野才从一片炫目的白逐渐聚焦。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道。手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透明的输液管连接着她的手背，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而规律地注入她冰冷的血管。
医院。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拍卖厅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还有……那个身影！
心脏猛地一缩，带来尖锐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粗糙的被单。
“薇安学姐！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一张写满焦急的、年轻的脸庞猛地凑到她的眼前，挡住了刺目的顶灯。是宋亚轩。他纯净的小鹿眼里布满了血丝，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守候了很久。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正是林薇安昨天在咖啡馆仓皇逃离时遗落的。
“水……”林薇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喉咙里像是被砂砾磨过，火烧火燎地疼。
“水！快拿水！”宋亚轩立刻回头喊道，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
一杯插着吸管的温水很快递到了林薇安唇边。她费力地吸吮着，微温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这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
除了满眼焦灼的宋亚轩，还有……
刘耀文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双臂环抱，微卷的黑发有些乱糟糟地翘着，脸色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穿着昨天的黑色卫衣，肩头还残留着未干的雨渍痕迹。那双总是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沉沉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困惑，还有一丝被压抑的、少年人特有的烦躁。他看到她醒来，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上前，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只是将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
而严浩翔，则坐在离床稍远的一张单人沙发里。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姿态看似闲适，但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初，如同精准的探针，无声地扫描着林薇安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手里把玩着那枚熟悉的银质打火机，开合的“咔哒”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薇安学姐，你吓死我们了！”宋亚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林薇安嘴角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昨晚在拍卖行外面你突然晕倒……是张哥第一时间把你抱上车的！他联系了最近的医院，一路护送过来的！”
张真源？林薇安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那双沉稳可靠的手，在她坠入黑暗前托住了她。指关节上那道新鲜的、深红色的拳击伤痕……贺峻霖的“磐石”俱乐部……冰冷的枷锁感再次勒紧了她的心脏。
“他……”林薇安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张……张先生呢？”
“张哥去处理一些后续手续了。”宋亚轩连忙解释，“他守了你大半夜，刚被护士叫走一会儿。”
林薇安微微点头，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严浩翔的审视，转向窗外。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半，外面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细雨绵绵，像永远也下不完。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模糊了外面灰暗的世界。她感觉自己像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玻璃鱼缸里，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而她自己，则被无数双眼睛观察着。
病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单调声响，以及严浩翔手中打火机那规律而冰冷的“咔哒”声。
“那幅画。”严浩翔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从打火机上移开，直直地投向林薇安，“《困厄》。”
林薇安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拉满的弓弦。她猛地转过头，迎上严浩翔深不可测的目光。恐惧和屈辱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起了那个十万块的“礼物”，想起了那声冰冷的“未婚妻”。
严浩翔仿佛没看到她眼中剧烈的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委托人身份保密是行规。”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探究，“不过，十万块买一幅起拍价八千的旧画，只为‘赠予’……”他的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这位‘未婚夫’的手笔，倒是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未婚夫”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林薇安的耳膜。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知道了！严浩翔知道了！这个认知带来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撕裂。
“浩翔！”宋亚轩不满地低呼一声，纯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对严浩翔的责备，他下意识地挡在林薇安面前，像护住雏鸟，“学姐刚醒，你别……”
“我怎么了？”严浩翔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淡，“陈述事实而已。还是说，”他的目光越过宋亚轩，再次锁定林薇安失魂落魄的脸，“林小姐觉得，用十万块拍下象征父亲失败的遗作，再以‘未婚夫’的名义公开赠予，是一种……浪漫？”
“你闭嘴！”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猛地响起。
是刘耀文。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猛地从墙边直起身，几步跨到严浩翔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喷薄着愤怒，死死瞪着沙发上依旧姿态从容的男人。“严浩翔！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狠劲。他无法理解林薇安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而严浩翔那冰冷的、带着审视和嘲讽的话语，无异于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
严浩翔终于将目光从林薇安身上移开，缓缓转向刘耀文。他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平静，只是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带上了一丝玩味。“怎么？刘少爷想在这里动手？”他慢条斯理地问，手中的打火机“咔哒”一声合拢，声音清脆，带着挑衅。
“耀文！你冷静点！”宋亚轩急忙起身，试图拉住浑身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的刘耀文。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充满了火药味。宋亚轩的焦急劝阻，刘耀文压抑的怒火，严浩翔冰冷的玩味，还有林薇安无声的崩溃和窒息感，交织成一张令人绝望的网。
“够了……”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是林薇安。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攥着盖在腿上的白色薄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低着头，长长的、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失血的下巴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我说……够了。”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近乎麻木的平静。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深陷，眼下是浓重的、绝望的青影。嘴唇干裂，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但最 它是冰冷的液体，黏稠、厚重，带着消毒水和金属器械特有的、刺鼻的腥气。它包裹着林薇安，将她拖向无底的深渊。意识像沉船，在粘滞的海水中缓慢下沉。拍卖师落槌的脆响，助理那句“未婚妻”的冰冷宣告，还有入口处那道穿透喧嚣人群、如同实质般锁死她的、属于猎鹰的视线……这些碎片在黑暗中反复切割、冲撞，带来尖锐的痛楚。
“呃……”
一声微弱至极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像濒死的蝴蝶扇动翅膀。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缝合，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刺目的白光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眼球。她痛苦地闭上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醒了！她醒了！”一个带着惊喜的年轻女声在耳边响起，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林薇安再次尝试睁开眼。光线适应了许久，视野才从一片炫目的白逐渐聚焦。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道。手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透明的输液管连接着她的手背，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而规律地注入她冰冷的血管。
医院。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拍卖厅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还有……那个身影！
心脏猛地一缩，带来尖锐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粗糙的被单。
“薇安学姐！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一张写满焦急的、年轻的脸庞猛地凑到她的眼前，挡住了刺目的顶灯。是宋亚轩。他纯净的小鹿眼里布满了血丝，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守候了很久。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正是林薇安昨天在咖啡馆仓皇逃离时遗落的。
“水……”林薇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喉咙里像是被砂砾磨过，火烧火燎地疼。
“水！快拿水！”宋亚轩立刻回头喊道，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
一杯插着吸管的温水很快递到了林薇安唇边。她费力地吸吮着，微温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这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
除了满眼焦灼的宋亚轩，还有……
刘耀文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双臂环抱，微卷的黑发有些乱糟糟地翘着，脸色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穿着昨天的黑色卫衣，肩头还残留着未干的雨渍痕迹。那双总是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沉沉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困惑，还有一丝被压抑的、少年人特有的烦躁。他看到她醒来，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上前，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只是将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
而严浩翔，则坐在离床稍远的一张单人沙发里。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姿态看似闲适，但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初，如同精准的探针，无声地扫描着林薇安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手里把玩着那枚熟悉的银质打火机，开合的“咔哒”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薇安学姐，你吓死我们了！”宋亚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林薇安嘴角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昨晚在拍卖行外面你突然晕倒……是张哥第一时间把你抱上车的！他联系了最近的医院，一路护送过来的！”
张真源？林薇安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那双沉稳可靠的手，在她坠入黑暗前托住了她。指关节上那道新鲜的、深红色的拳击伤痕……贺峻霖的“磐石”俱乐部……冰冷的枷锁感再次勒紧了她的心脏。
“他……”林薇安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张……张先生呢？”
“张哥去处理一些后续手续了。”宋亚轩连忙解释，“他守了你大半夜，刚被护士叫走一会儿。”
林薇安微微点头，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严浩翔的审视，转向窗外。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半，外面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细雨绵绵，像永远也下不完。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模糊了外面灰暗的世界。她感觉自己像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玻璃鱼缸里，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而她自己，则被无数双眼睛观察着。
病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单调声响，以及严浩翔手中打火机那规律而冰冷的“咔哒”声。
“那幅画。”严浩翔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从打火机上移开，直直地投向林薇安，“《困厄》。”
林薇安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拉满的弓弦。她猛地转过头，迎上严浩翔深不可测的目光。恐惧和屈辱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起了那个十万块的“礼物”，想起了那声冰冷的“未婚妻”。
严浩翔仿佛没看到她眼中剧烈的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委托人身份保密是行规。”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探究，“不过，十万块买一幅起拍价八千的旧画，只为‘赠予’……”他的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这位‘未婚夫’的手笔，倒是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未婚夫”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林薇安的耳膜。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知道了！严浩翔知道了！这个认知带来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撕裂。
“浩翔！”宋亚轩不满地低呼一声，纯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对严浩翔的责备，他下意识地挡在林薇安面前，像护住雏鸟，“学姐刚醒，你别……”
“我怎么了？”严浩翔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淡，“陈述事实而已。还是说，”他的目光越过宋亚轩，再次锁定林薇安失魂落魄的脸，“林小姐觉得，用十万块拍下象征父亲失败的遗作，再以‘未婚夫’的名义公开赠予，是一种……浪漫？”
“你闭嘴！”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猛地响起。
是刘耀文。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猛地从墙边直起身，几步跨到严浩翔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喷薄着愤怒，死死瞪着沙发上依旧姿态从容的男人。“严浩翔！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狠劲。他无法理解林薇安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而严浩翔那冰冷的、带着审视和嘲讽的话语，无异于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
严浩翔终于将目光从林薇安身上移开，缓缓转向刘耀文。他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平静，只是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带上了一丝玩味。“怎么？刘少爷想在这里动手？”他慢条斯理地问，手中的打火机“咔哒”一声合拢，声音清脆，带着挑衅。
“耀文！你冷静点！”宋亚轩急忙起身，试图拉住浑身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的刘耀文。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充满了火药味。宋亚轩的焦急劝阻，刘耀文压抑的怒火，严浩翔冰冷的玩味，还有林薇安无声的崩溃和窒息感，交织成一张令人绝望的网。
“够了……”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是林薇安。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攥着盖在腿上的白色薄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低着头，长长的、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失血的下巴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我说……够了。”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近乎麻木的平静。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深陷，眼下是浓重的、绝望的青影。嘴唇干裂，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但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经带着清冷疏离、后来充满惊惶脆弱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如同两口枯竭的深井，里面所有的光、所有的情绪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
她空洞的目光缓缓扫过剑拔弩张的刘耀文，扫过一脸担忧焦急的宋亚轩，最后，落在严浩翔那张深不可测的脸上。
“我的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不用你们管。”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刘耀文的怒火，也冻结了宋亚轩所有的关切。两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病床上那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女孩。
严浩翔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那抹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审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两下。
笃，笃。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瞬间攫住了病房内所有人的心神。
林薇安空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攥着被单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驱散那灭顶的寒意。
宋亚轩和刘耀文也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齐齐看向门口。
严浩翔缓缓收起了手中的打火机，放进口袋，姿态依旧从容，但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地投向门口。
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门外走廊的光线，在病房内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来人穿着剪裁无懈可击的深黑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无。里面是挺括的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一条暗银灰色领带，领带夹是一枚造型简约却冷硬的铂金方扣。他的身形比例极佳，肩线平直宽阔，腰身劲瘦，包裹在昂贵西装裤下的双腿修长有力。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的面容在背光处显得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利落而冷峻的下颌线条，以及紧抿的、透着绝对掌控意味的薄唇。他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上，随意地搭着一件熨帖的、同色系的羊绒大衣。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冷的探照光束，在踏入病房的瞬间，就精准地、不容置疑地越过了门口的宋亚轩和刘耀文，越过了沙发上的严浩翔，最终，牢牢地锁定了病床上那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女孩身上。
那目光，没有关切，没有询问，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审视所有物的平静。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时间凝固了。
林薇安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成冰。她僵硬地坐在病床上，连呼吸的本能都似乎被剥夺了。是他！拍卖厅入口处的那个身影！贺峻霖！那个名字的主人，那纸契约的执掌者，她避无可避的终极噩梦，终于以一种最直接、最具压迫感的方式，降临在她面前。
贺峻霖的脚步沉稳而无声，如同巡视领地的猛兽。他一步步走进病房，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薇安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径直走到病床前，在距离林薇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股清冽、冷调、如同雪后松林般的独特气息，强势地侵入了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寒潭，落在林薇安惨白失血的脸上，在她空洞绝望的瞳孔中审视了片刻。然后，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低鸣，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漠然和绝对的掌控力：
“闹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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