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离开后的第三十七分钟,浴室的水龙头仍在滴水。
林薇安数着那些水珠落下的间隔,像在数自己逐渐恢复的心跳。锁骨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褐色的痂。她扯下一条毛巾裹住身体,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守卫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对讲机杂音。林薇安贴在窗帘缝隙处,看见三个守卫冲向宅邸东侧的灌木丛,手电光束在黑暗中交错切割。
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她视线死角掠过。
心脏猛地撞向肋骨。丁程鑫还在宅邸里!这个认知让她浑身血液沸腾。贺峻霖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通风管道里那串摩尔斯电码,和那把沾着油彩的刮刀。
浴室镜柜的螺丝有些松动——她昨天就发现了。现在,她用指甲拼命抠着那个十字凹槽,直到指尖渗血。当第三个螺丝终于脱落时,镜柜后面露出一个狭小的检修通道。
足够瘦的人能挤进去。
林薇安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贺峻霖正在某处和严浩翔周旋,张真源守在走廊,而丁程鑫像只困兽在这座钢铁牢笼里乱撞。她深吸一口气,拆下最后一颗螺丝。
通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金属的气味。林薇安蜷缩着向前爬行,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管壁上磨出血痕。某个瞬间,她听到正下方传来贺峻霖低沉的嗓音,立刻屏住呼吸。
"......拍卖会上的事查清楚了?"
"画已经入库。"这是严浩翔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冷静,"但监控显示有人提前动过通风系统。"
"张真源。"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林薇安的掌心全是冷汗,黏在金属管壁上。
"把东翼走廊的监控调出来。"贺峻霖的声音突然逼近,"我要知道——"
一声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整栋建筑!红光透过通风栅栏在通道内闪烁。林薇安听到贺峻霖的脚步声快速远去,对讲机里传来守卫慌乱的呼叫:"北侧画廊!有人触发了红外——"
北侧画廊!那里挂着父亲给贺夫人画的肖像!
林薇安发疯似的在管道里爬行,手肘撞出淤青也浑然不觉。当她终于爬到北翼通风口时,透过栅栏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丁程鑫被四个守卫按在画廊地板上,脸颊贴着那幅肖像画的画框。他的黑T恤撕开一道口子,露出腰侧狰狞的擦伤。但最让林薇安颤抖的是他的眼神,那双总是燃烧着野性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画中贺夫人的脸,像是发现了某个惊天的秘密。
"放开他。"
贺峻霖的声音从画廊入口传来。守卫们立刻退开,露出地板上蜷缩的丁程鑫。贺峻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黑色衬衫下肌肉线条分明。
"你知道偷窥别人家私藏的代价吗?"他蹲下身,抓起丁程鑫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尤其是......这幅画。"
丁程鑫吐出一口血沫,突然笑了:"真有意思......"他的视线越过贺峻霖,直勾勾盯着那幅肖像,"林启明画的不是贺夫人。"
"是情妇。"
整个画廊瞬间死寂。贺峻霖的表情凝固了。
林薇安在通风管道里死死捂住嘴。父亲和贺夫人?不,不可能......但画中女子眉宇间的忧郁,那种隐秘的哀伤,突然有了全新的解读。
贺峻霖的手掐上丁程鑫的脖子:"再说一遍?"
"你心里清楚。"丁程鑫因缺氧而涨红着脸,却还在笑,"画右下角的日期......是你父亲去世前三个月......"他的指甲抠进贺峻霖的手背,"而贺夫人......那时正在瑞士疗养......"
一声巨响!贺峻霖将丁程鑫的头狠狠撞向地板。鲜血立刻在地砖上漫开。
"处理掉。"他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别留下痕迹。"
守卫们拖起昏迷的丁程鑫。林薇安在管道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她身后的检修通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人正在靠近!
张真源的脸出现在通道另一端。他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然后,缓缓举起一个闪着红灯的遥控器。
"东侧楼梯。"他用口型说,"三十秒。"
这是陷阱?还是救赎?林薇安没有时间思考。当张真源按下遥控器的瞬间,整栋宅邸的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启动!警报声中,她撞开通风口栅栏,纵身跳进了混乱的画廊。
贺峻霖已经不见踪影。地上那滩血还在,蜿蜒流向肖像画下方。林薇安突然注意到画框边缘有个小小的金属凸起——微型摄像头!难怪丁程鑫会盯着那里看!
她发疯似的扯下画框背板。藏在画布后面的不是摄像头,而是一个生锈的保险箱。密码锁上刻着一行小字:致我的月光。
父亲的字迹。
"薇安。"
贺峻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薇安转身,看见他站在喷淋系统制造的水幕中,黑衬衫湿透贴在身上,手里握着一把枪。
"让开。"他说。
林薇安张开双臂挡在画前。水流冲淡了她锁骨上的血迹,却冲不散她眼中的决绝。
"杀了我。"她声音颤抖,"就像你父亲杀了我父亲那样。"
贺峻霖的瞳孔骤然收缩。枪口微微下垂:"你知道多少?"
"足够多了。"她摸向保险箱,手指碰到转盘,"比如这个密码......是妈妈的生日。"
锁扣弹开的声响如同枪响。箱子里只有一封信和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贺峻霖父亲搂着一个酷似画中女子的女人,而角落里,年幼的贺峻霖正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镜头。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
【我永远是你的囚徒。L】
贺峻霖的枪掉在地上。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像是眼泪。
"他自杀那天......"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我亲眼看着他喝下那杯酒......"
林薇安突然明白了。父亲画的是贺老爷的情妇,而贺夫人发现了真相。两个家族的悲剧,从来不是爱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贺峻霖囚禁她,折磨她,都是在报复那个早已死去的秘密。
远处传来警笛声。严浩翔站在画廊门口,手里拿着手机:"警察收到匿名举报,说这里非法拘禁。"
贺峻霖没有回头。他弯腰捡起枪,突然将它塞进林薇安手里。
"开枪。"他抓住她的手抵在自己胸口,"结束这一切。"
林薇安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颤抖得厉害。她看着贺峻霖近在咫尺的脸,想起他掐着她脖子时眼底的痛楚,想起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警笛声越来越近,水幕中,她缓缓放下枪。
"不。"她擦着贺峻霖的肩膀走向门口,"你的囚徒......从来都是你自己。"
张真源站在走廊阴影里,脚下是昏迷的丁程鑫。他递给林薇安一把车钥匙:"北门。"
"为什么帮我们?"
张真源看向画廊内跪在地上的贺峻霖:"有些锁链......"他指节上的拳击伤痕在警灯照射下泛着红光,"需要被打破。"
当林薇安拖着丁程鑫冲出宅邸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雾中,她看见严浩翔靠在一辆黑色轿车前,手里把玩着那枚银质打火机。
"上车。"他拉开后门,刘耀文和宋亚轩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除非你想等警察做笔录。"
林薇安愣在原地。后座上,宋亚轩举着医用急救包,刘耀文则直接跳下车帮她架起丁程鑫。
"学姐,"宋亚轩轻声说,"我们回家。"
引擎轰鸣声中,贺家宅邸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林薇安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丁程鑫,他沾血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一枚从画框上抠下来的金属片——上面刻着父亲工作室的旧地址。
新的谜团,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