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刺目的红色标注如同鞭痕:
次日晨 7:00:飞北京,落地直赴摄影棚,新专辑封面定妆照拍摄(预计 8 小时)。
当晚 20:00:音乐平台高层饭局(新专辑独家宣发资源洽谈)。
再日晨 6:00:飞长沙,《欢乐大本营》录制(全天,含高强度游戏环节)。
第三日:新专辑第三波主打歌编曲会议(需全程参与,决策关键节点)。
第四日:新歌 MV 剧本围读 + 导演见面会。
第五日:……
一连串的行程,如同冰冷的枷锁,一眼望不到头。
薛之谦的目光扫过那些时间节点和地点,一股沉重的窒息感从胸口蔓延,几乎要压垮他刚刚勉强支撑起来的脊椎。
新专辑像一个巨大的、高速旋转的漩涡,正贪婪地吞噬着他最后一点精力。
周慕深“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周慕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背景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冷硬,
周慕深“新专辑封面拍摄,甲方要求的状态,你现在有?”
他的目光在薛之谦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面色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周慕深“你现在的样子,拍出来只能当‘病态’的封面,还是晚期特写那种。”
刻薄,精准,一针见血。这就是周慕深的风格。
十年相伴,从寂寂无名到登顶巅峰,又从深渊爬回云端,他太了解薛之谦了。
了解他的才华,更了解他完美主义下的脆弱和那根时刻紧绷、随时可能断裂的神经。
他像一座沉默的山,挡在薛之谦与外界所有的明枪暗箭之间,也以最直接、有时近乎残忍的方式,守护着他摇摇欲坠的核心。
薛之谦扯了扯嘴角,想再挤出点无所谓的笑意,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如同冻住。
他晃了晃手中几乎没动过的香槟,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薛之谦“深哥,庆功宴…大家高兴。”
声音干涩,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周慕深“高兴?”
周慕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周慕深“你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让角落里那点残存的喧嚣沉寂下去。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只够他们两人听清,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周慕深“台上那声颤音,别人听不出,我听得出。你瞒不过我。”
薛之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那点极力想要掩饰、连自己都快骗过去的破绽,在周慕深面前,无所遁形。
周慕深的目光扫过他紧握杯子的手,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周慕深“庆功宴到此为止。”
周慕深“现在,立刻,跟我走。”
周慕深“回酒店,睡觉。”
周慕深“明天飞北京的航班,推迟到下午三点。”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不容薛之谦有任何反驳的念头,
周慕深“未来三天,所有需要露脸和动脑子的行程,全部取消。”
周慕深“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给我彻底关机、断电、躺平!”
周慕深“直到你那快烧干了的CPU冷却下来为止!”
命令下达,斩钉截铁。
他不再看薛之谦的反应,转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周围几个还想凑上来寒暄或敬酒的工作人员。
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瞬间让那几人噤若寒蝉,讪讪退开。
周慕深用他强大的气场,硬生生在喧嚣的庆功宴中心,为薛之谦辟出一条通往安静的退路。
薛之谦看着周慕深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杯中摇晃的、虚假的金色气泡,最终,一丝自嘲的苦笑爬上嘴角。
他认命地将酒杯随意地放在旁边堆满空碟子的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跟上了那道为他劈开喧嚣的身影。
逃离这片虚假的欢腾,身体是疲惫的,但心底深处,竟诡异地生出一丝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