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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翻涌

云官记

秋雨裹着碎叶拍打尚食局的窗棂,云儿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指尖捏着半片发黑的木耳。三日前御膳房供奉给淑妃娘娘的银耳羹里,竟吃出了霉变的食材,此刻整个尚食局都笼罩在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中。

"查!必须揪出幕后黑手!"王嬷嬷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案几上的青瓷碗叮当作响。柳儿站在人群里,绣着金线的帕子掩住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云儿盯着手中的木耳,忽然发现边缘处有一道整齐的切口——分明是人为割裂后再浸泡发霉的痕迹。

掌掴声突兀地响起,小宫女春桃被推倒在地:"肯定是你这贱蹄子!昨日就见你盯着库房钥匙流口水!"春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发髻散成乱草:"嬷嬷明察!我...我连库房门槛都没迈进去啊!"云儿看着春桃膝盖渗出的血珠,想起前日夜里在柴房撞见柳儿与宫外商贩私语的场景。

深夜,云儿揣着从膳房偷藏的油纸包,摸黑来到浣衣局。那个灰衣小太监阿福正在屋檐下瑟瑟发抖,见她来慌忙把什么东西往怀里塞。"云儿姐姐,这是..."阿福的话戛然而止,远处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云儿眼疾手快,将油纸包塞进他怀里:"明日巳时,御花园假山下。"

第二日,云儿借口采办香料溜出尚食局。假山下,阿福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赫然是半块带齿痕的茯苓饼。"昨日在柳儿屋里发现的,"阿福压低声音,"她房里还藏着带霉斑的木耳!"云儿捏着茯苓饼,齿痕与柳儿那口参差不齐的犬齿分毫不差。

回宫途中,云儿特意绕到御花园的牡丹亭。正撞见柳儿与一位身着绯色宫服的女官交头接耳,那女官腰间的翡翠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云儿躲在太湖石后,听见柳儿娇笑道:"只要能除掉那个乔云儿..."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传唤声,两人匆匆分开。

云儿攥紧裙摆,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血痕。回到尚食局时,正赶上王嬷嬷要给春桃用刑。滚烫的烙铁悬在春桃眼前,云儿突然冲上前:"嬷嬷且慢!这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她将带齿痕的茯苓饼和那片发霉木耳呈上,字字铿锵:"柳儿为泄私愤,勾结淑妃宫女陷害春桃,还妄图栽赃嫁祸!"

柳儿脸色骤变:"你...你血口喷人!"但当王嬷嬷派人搜查她房间,霉斑木耳和记录私相授受的账本被翻出时,整个尚食局一片哗然。柳儿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乔云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风波平息后,春桃抱着云儿泣不成声。云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阿福临走前塞给她的字条:"淑妃势力庞大,务必小心。"秋风卷着落叶扑进窗棂,她将字条凑近烛火,看着墨字在火焰中蜷曲成灰。这场胜利不过是开始,深宫里的暗潮,远比想象中汹涌。

初雪飘落的深夜,尚食局的铜漏滴答作响。云儿握着银匙,盯着坩埚里翻涌的糖稀。淑妃生辰将至,王嬷嬷将制作寿糕的重任交给了她,可试做三次,糕体始终塌陷,表面凝结的糖霜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云儿姐姐!"阿福突然撞开房门,斗篷上还沾着雪粒,"淑妃娘娘派人传话,若明日辰时前交不出寿糕,便要..."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不安地滚动。云儿望向窗外,宫墙被月光切割成锋利的棱角,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已是丑时三刻。

突然,窗外传来窸窣响动。云儿吹熄油灯,透过窗纸缝隙,只见三个黑影抬着木箱匆匆经过。为首之人腰间玉佩隐约泛着绿光——正是淑妃的掌事宫女。她悄悄跟上,却见黑影们拐进了废弃的偏殿。门缝里飘出刺鼻的药味,云儿舔了舔指尖,尝到一丝苦涩的金属气息。

"是砒霜!"阿福突然出现在身后,脸色惨白,"方才我听见她们说...要在寿糕里..."话音未落,偏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云儿拽着阿福躲进暗处,只见淑妃的掌事宫女举着灯笼追出来,骂骂咧咧:"哪个不要命的在偷听?"

回到尚食局,云儿在灶膛里发现张烧焦的字条,边缘残留着"混进枣泥"的字样。她颤抖着打开盛放枣泥的陶罐,暗红色膏体里果然混着细小的白色颗粒。阿福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云儿盯着沸腾的糖稀,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蛋清能解砒霜之毒。

卯时三刻,雕花檀木盒里,九层寿糕泛着温润的光泽。最上层用糖霜勾勒出"福寿绵长",云儿特意在夹层中铺满蛋清打发的雪顶。当寿糕呈到淑妃面前时,她注意到掌事宫女攥帕子的手微微发抖。

"好精致的手艺。"淑妃用银签挑起一小块,突然冷笑,"只是这寿糕看着雪白,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话音未落,几个侍卫破门而入。云儿被按倒在地时,瞥见淑妃将寿糕喂给了金丝雀。鸟儿扑棱两下翅膀,竟真的僵直坠地。

"大胆贱婢!竟敢谋害本宫!"淑妃的护甲划过云儿脸颊,留下三道血痕。云儿挣扎着喊道:"娘娘明察!有人在枣泥里下毒,我已用蛋清..."话未说完,后脑突然传来剧痛,眼前化作一片黑暗。

昏迷前,她听见阿福凄厉的哭喊:"云儿姐姐是冤枉的!"还有王嬷嬷苍老的叹息:"把她拖去慎刑司..."冰冷的铁链锁住手腕时,云儿想起母亲塞进行囊的银簪,此刻正藏在袖中,尖锐的簪头贴着皮肤,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雷。深宫里的阴谋如蛛网般将她困住,而这,不过是更大棋局的第一步。

慎刑司的霉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云儿在剧痛中睁开眼。铁索将她吊在潮湿的墙壁上,脚踝处鞭痕翻卷,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远处传来刑具碰撞的声响,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在阴森的地牢里回荡。

"醒了?"阴冷的女声响起。云儿费力地抬头,淑妃的掌事宫女举着油灯走近,翡翠玉佩在火光下泛着幽光,"乔云儿,只要你认了下毒的罪名,本宫保你少受些苦头。"

云儿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我没下毒...是你们..."话音未落,滚烫的烙铁突然贴上她的后背,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恍惚间看见母亲站在村口,白发在风中飘动。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地牢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九皇子驾到——"尖锐的宣呼声刺破黑暗。云儿强撑着睁开眼,只见一道明黄身影大步走来,腰间的龙纹玉佩与淑妃宫女的翡翠形成刺眼对比。

九皇子皱眉看着遍体鳞伤的云儿,目光扫过墙角的刑具:"谁准你们私自用刑?"掌事宫女脸色骤变,慌忙行礼:"回殿下,此女毒害淑妃娘娘,罪..."

"证据呢?"九皇子打断她的话,捡起地上碎裂的寿糕残片,"这寿糕夹层的蛋清分明是解毒之用,若真是下毒,何必多此一举?"他转身看向云儿,眼神中难得露出关切:"你可还有其他线索?"

云儿强忍着疼痛,从袖口摸出半块烧焦的字条:"有人...在枣泥里..."话未说完,地牢突然剧烈晃动。一声巨响传来,墙壁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中,几道黑影持着弯刀冲了进来。

"保护殿下!"侍卫们抽剑护在九皇子身前。云儿被浓烟呛得咳嗽,却在混乱中瞥见淑妃宫女与黑衣人交换了个眼神。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他们不仅想除掉自己,更想趁机谋害九皇子!

九皇子握着剑挡开刺来的刀锋,突然将云儿护在身后:"抓住活口!"打斗声、惨叫声在狭小的地牢里交织,云儿趁乱摸到地上的碎瓷片,悄悄割断了手腕的绳索。

当晨光终于穿透地牢的铁窗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黑衣人尸体。淑妃宫女却早已不见踪影,只在墙角留下半块染血的翡翠玉佩。九皇子看着玉佩,眉头紧锁:"看来此事牵扯甚大。"他转身看向云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且先回尚食局养伤,剩下的事,本皇子自会彻查。"

回到尚食局,云儿在床榻上发现了阿福留下的字条:"云儿姐姐小心,淑妃在筹备更大的阴谋,与...有关。"字迹戛然而止,显然是仓促间所写。窗外寒风呼啸,云儿攥着字条,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她知道,九皇子虽然暂时救了她,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唯有变得更强,才能护住自己,也护住那些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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