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背面,他用红笔写的“惠民大厦18层”早已干透,字迹却像道淌血的疤,透过帆布和衬衫,烙在他的脊椎上。
船身破开海浪的声音哗哗作响,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鬼岛轮廓,把矿泉水瓶攥得更紧了些——
瓶身的凉意渗进掌心,却压不住心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进岛第三天,暴雨把他们困在了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别墅里。
砖墙上的藤蔓像无数只纠缠的手,把整栋房子裹得密不透风,连窗玻璃都映着深绿的影子。
温佳珩抱着膝盖坐在壁炉边,还在念叨林叙白早上烤的海鱼:“叙白这手艺,出了岛真能开小饭馆,到时候我天天去蹭饭。”
他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笑,肥肉颤巍巍的,眼里的光比壁炉里的火星还暖。
可没过多久,温佳珩突然安静了。
林叙白正蹲在角落给素描本上的别墅速写补阴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温佳珩摔在了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时,眼神直勾勾的,像蒙了层白雾。
嘴角有透明的涎水往下淌,滴在磨破的牛仔裤上,他却浑然不觉,反手从墙角抓起块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砖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佳珩?”林叙白刚要起身,就见温佳珩踉跄着冲向窗边——
宋昭祥正在那里检查松动的窗锁,后背正对着他。
砖头被他高高举起,阴影在墙上投出个狰狞的形状,像要把十年的光阴都砸进那道背影里。
“小心!”林叙白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肩膀像块蓄了力的石头,狠狠撞在宋昭祥后腰上。
宋昭祥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而那块沾着污渍的砖头已经呼啸着砸下来——
正落在林叙白后背上。
“咚”的一声闷响,钝痛像被点燃的导火索,顺着脊椎瞬间炸开,电流般窜遍四肢百骸。
他闷哼一声,眼前猛地发黑,画布从口袋里滑出来,被风吹得翻卷,露出里面画了一半的惠民大厦草图。
恍惚间,他看见宋昭祥踉跄着回头,眼里翻涌的惊怒几乎要溢出来。
“佳珩!你清醒点!”宋昭祥反手一把拽住温佳珩的胳膊,指节捏得发白,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对方的骨头捏碎。
温佳珩却像没知觉的木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另一只手还在徒劳地往宋昭祥身上抓。
林叙白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后颈的冷汗浸湿了衣领。
他想撑起身子,后背却像被碾过一样疼,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突突直跳。原来护住一个人,是这么疼的事——
他忽然想起表姐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背景音里有玻璃碎裂的脆响,她说“叙白快跑”,原来那也是这样的疼。
林叙白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后颈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皮肤上像条冰冷的蛇。
他侧过脸,看着宋昭祥正费力地将温佳珩按在褪色的皮质沙发上。
沙发的红漆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温佳珩的挣扎让弹簧发出“吱呀”的哀鸣,像只濒死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