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击中,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傻傻地、用力地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亮晶晶的水光。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碰碰我,又猛地顿在半空,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最后只是紧紧攥成了拳头,用力地在身侧挥了一下,发出“唔”的一声短促而满足的鼻音。
“真的…真的吗?林晚?你答应了?真的答应了?”他语无伦次地追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每个字都跳跃着喜悦的音符,像一串失控的电流脉冲。
看着他这副模样,那点陌生的暖意在心口悄然扩散。我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像是一个最明确的信号。
“嗯。”一个单音节的回应。
这个“嗯”字,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心中狂喜的闸门。丁程鑫再也控制不住,他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将我拥入怀中。然而,在距离我只剩下半步之遥时,他的动作硬生生地刹住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我实验室里那些精密的仪器,想起了我身上那层他努力了许久才终于撼动了一丝的“冷清”外壳,想起了他此刻满身的尘土和狼狈。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珍视和克制,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手臂外侧,隔着风衣的布料,那触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带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无法抑制的微颤。
“太好了…太好了…”他反复低喃着,声音哽咽,眼眶彻底红了,水汽迅速弥漫,但他用力眨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咧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有点傻气却无比真挚的笑容,“林晚…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宝藏的孩子,手足无措,满心欢喜无处安放,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最简单的话语。实验室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额角那块白色的敷贴,照亮了他眼中闪烁的泪光,也照亮了那份不顾一切的、滚烫的赤诚。
他站在那里,笑着,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整个夜空的星光都揉碎了装了进去。这方寸之地,冰冷的仪器环绕中,他像个误入精密丛林却意外寻获了宝藏的发光体,笨拙,炽热,带着一身伤痕和尘土,却照亮了这片我早已习惯的、秩序井然的孤寂。
我们试试。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丁程鑫的世界里激起了滔天巨浪般的狂喜,却在我这片名为“林晚”的深海里,只荡开了几圈细微的涟漪。
第二天清晨,科技园区在薄雾中苏醒,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我推开实验室的门,昨夜那点昏黄的暖意早已被精密仪器散发出的恒定低温和臭氧味道取代。工作台上,量子隧穿模拟板静静地躺在防静电垫上,等待着被继续攻克。昨夜的一切——狼狈的翻墙、额角的血迹、失控的眼泪和滚烫的誓言——仿佛只是精密时间线上一个短暂的、不合逻辑的噪点。
刚坐下,私人手机的屏幕无声地亮起。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数字。是那张磨砂黑烫银名片上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