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博士，早上好！实验室的椅子坐垫够软吗？我让助理悄悄放了个新的靠垫在你桌下，乳胶的！】后面跟着一个咧嘴大笑的黄豆表情。

指尖在冰冷的手机边缘停顿了一瞬。我垂下眼，视线扫过桌下。果然，一个包装低调但质感上乘的乳胶靠垫，不知何时被放在了那里。动作倒快。

【看到了。谢谢。】回复简洁。

几乎在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上方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小狗转圈.gif]】

【昨晚…没吓到你吧？我是不是太疯了？】

【伤口一点都不疼了！真的！你贴的敷贴特别好！】

【你…今天心情还好吗？陈姐她…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信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密集得如同他此刻无处安放的激动和小心翼翼的关切。字里行间跳跃着一种近乎讨好的、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收回许可的忐忑。

【工作。】我回了两个字，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聚焦在示波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上。实验室需要绝对的专注。

屏幕安静了不到十分钟，再次亮起。

【好！你忙！我不吵你！[乖巧坐好.jpg]】

【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今天去外地拍个广告，晚上就回。】

【那个…我回来…能…能去实验室找你吗？保证不打扰！就…就看看你还在不在…】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我看着那行字，屏幕上复杂的波形似乎短暂地模糊了一下。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最终落下：【随你。】

【！！！】那边秒回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仿佛能隔着屏幕看到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好！我一定早点回来！[加油！]】

对话终于终止。实验室恢复了它应有的、带着精密仪器嗡鸣的寂静。然而，这片寂静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无形的、微弱的信号，像某个低功率的无线发射源在持续工作，虽不干扰主频，却无法被彻底忽略。

傍晚时分，夕阳的金辉斜斜地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星启未来”工作室的公共休息区染上一层暖色。我拿着刚打印出来的优化算法报告，准备去找李总。刚走到休息区边缘，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议论声如同细小的飞虫，钻入耳中。

“……听说了吗？昨天直播事故，根本不是设备故障那么简单！”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似乎是艺人宣传部的）神秘兮兮地对旁边两人说，手里搅拌咖啡的勺子碰得杯壁叮当作响。

“啊？不是官方声明都出了吗？技术问题啊。”另一个戴眼镜的实习生推了推眼镜。

“啧，天真！”时髦女孩嗤笑一声，压得更低，“我有个朋友在导播组，她说当时丁程鑫耳返根本没坏！至少没坏到听不见导播指令的程度！是他自己故意装作没听见！”

“不可能吧？！”第三个女孩捂住嘴，眼睛瞪大，“他疯了吗？那种场合……”

“有什么不可能的？”时髦女孩翻了个白眼，语气笃定，“他最近状态多不对劲啊？老往技术部那边跑，一待就是好久，找谁？不就那个新来的冷冰冰的林博士？陈姐脸都黑成锅底了！昨天直播前，陈姐还特意叮嘱他按台本回答，结果呢？他倒好，直接来个‘有心动的人’！这不明摆着吗？”

“天……你的意思是……”戴眼镜的实习生倒抽一口凉气，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技术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