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里是巨大的风声和引擎的轰鸣,他显然在疾驰的车上。
“你在哪?”我问,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弛。
“机场!马上起飞!”他吼着,声音被风声扯得有些变形,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急切和巨大的喜悦,“柏林!等我!林晚!你等我!我他妈恨不得现在就插翅膀飞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焦急的劝阻声和机场广播的嗡鸣,被他更大声地盖过:“别管!订最快的票!商务舱经济舱货舱都行!老子爬也要爬过去!”
他的激动和狂喜如同失控的电流,顺着电波汹涌而来。想象着他此刻在机场不管不顾、像个疯子一样要冲向登机口的样子,那点陌生的暖意终于彻底冲破了所有冰冷的逻辑外壳,在心口弥漫开来。
“丁程鑫,”我开口,叫他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异常清晰。
“嗯?”他那边瞬间安静下来,屏住呼吸,像等待最终审判。
“别爬货舱,”我说,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窗外柏林沉沉的夜色上,天幕低垂,星子寥落,却有一盏机场的导航灯在远处地平线上固执地闪烁,“……我等你。”
柏林泰格尔机场的到达大厅,凌晨的空气清冽而冷寂。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冬夜里流淌成一条条光的河流。零星几个深夜抵达的旅客拉着行李箱,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我站在一根巨大的承重柱旁,身影半隐在阴影里。身上还是颁奖礼那身略显正式的套装,外面裹了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抵御着从玻璃门缝隙钻进来的寒气。手里握着那座冰冷的“亥姆霍兹奖”奖杯,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
时间在机场广播规律的嗡鸣和行李转盘低沉的滚动声中,被拉得缓慢而粘稠。
突然,远处国际到达通道的闸口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影几乎是冲了出来,像一颗脱离轨道的流星,带着一路奔袭的风尘和不顾一切的急切。
是丁程鑫。
他只背着一个简单的黑色双肩包,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带着长途飞行的浓重倦意,眼下青黑明显,下巴甚至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没有墨镜,没有口罩,没有任何遮挡。身上是一件皱巴巴的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外面套着一件看起来就不怎么保暖的薄羽绒服,拉链都没拉好。与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顶流判若两人,只剩下风尘仆仆的狼狈和最原始的真切。
他冲出闸口,脚步踉跄了一下,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急切地扫视着空旷的到达大厅。那份不顾一切的急切和茫然,让他像个在陌生星球上迷路的孩子。
然后,他的目光锁定了柱子阴影下的我。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脸上的茫然、急切、疲惫,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被巨大的、纯粹的、失而复得般的狂喜所取代!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清我的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比舞台上任何一次追光都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