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光在天花板上晃出波纹，像谁把肥皂水吹到了灯管上。我盯着电脑屏幕里加载的排位界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里还留着白天被拖把杆砸出的凹陷。钻石段位的标志在加载界面闪了又闪，就像那些追杀我的人眼睛里的光。训练室空得发慌，只有五台电脑亮着，风扇转得嗡嗡响。墙上的电子钟跳成十一点，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清晰，嗒、嗒、嗒，像在给什么东西倒计时。白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电影。保洁员脖颈上的代码纹身，手机里那个说"回收通知"的声音，还有观众席那个戴口罩男人的手势...我甩甩头，想把这些画面摇出去，结果带动电竞椅吱呀一声叫，在安静的训练室里吓得我一激灵。真可笑，打职业比赛都没这么怕过。我点开训练营，选了裴擒虎。蓝BUFF的模型在屏幕中央喘气，爪子挠地的动作一帧一帧的，看得人眼晕。得搞清楚那能力是怎么回事。以前都是打比赛时被动触发，像电脑死机前突然弹出的广告，躲都躲不掉。可白天那个"第七代原型机"的说法，还有那女人喷出来的蓝色电弧...直觉告诉我，那不是偶然。我深吸一口气，握紧鼠标。屏幕上的裴擒虎蹲在草丛里，对面河道之灵刚刷新。"集中精神..."我低声自语，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以前触发"十秒未来视"的时候，都是心跳得像要炸开的时候。打TGW那场是被人追到没血，第一次上场是紧张到手指发抖...难道跟情绪有关？我试着回想被保洁员追的时候，后脖颈立即窜起一阵凉意。那天她的拖把杆擦着我耳朵过去，蓝光烧穿墙壁的焦糊味现在想起来还呛鼻子。屏幕突然晃了一下。不是游戏里的晃动，是我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影。裴擒虎的技能图标旁边，隐约出现了半透明的轨迹线——跟打比赛时看到的一样！我心脏猛地一缩，赶紧集中全部注意力。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如果我现在交二技能扑向河道之灵，三秒后敌方打野会从草里出来...不对，不是"如果"，那画面真实得像已经发生过！"来了！"我激动地差点站起来。十秒未来视！这次是我主动触发的！可还没等我高兴完，太阳穴突然像被人用锥子扎了一下。疼！钻心的疼！我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光，裴擒虎的模型扭曲成一团马赛克。耳机里传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比比赛时的干扰还要刺耳。"靠！"我捂住眼睛倒在椅子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等缓过劲来再看屏幕，裴擒虎已经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兰陵王捅死了，尸体趴在河道里，河水流过他身上的特效看着像血。主动触发原来是这种感觉...跟拿砂纸磨脑子似的。我摘下耳机扔在桌上，发现手心全是汗。训练室的灯又开始闪，应急灯的红光和屏幕的蓝光交替着打在墙上，把影子拉得老长，看着像有好多人站在我身后。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那些人真要"回收"我，这十秒未来视就是唯一的活路。我点开系统界面——这是穿越后发现的秘密菜单，藏在手机设置最下面那个灰色按钮里。以前界面很简单，就"能力状态"和"任务"两个选项。但现在...我皱起眉头，界面上多了个红色的新选项卡，名字是乱码。点进去试试？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想起白天那个保洁员。她脖子上的代码跟这些乱码长得有点像。算了，先看看能看懂的。"能力状态"里多了行小字：【肾上腺素阈值：67%】。下面是【当前能力：未来视（被动触发/时长10秒）】。肾上腺素...我好像在哪听过。以前打工的手机店老板有心脏病，他说犯病时肾上腺素飙升，能让人突然有劲儿。所以我的能力要靠肾上腺素？怪不得每次都是紧张或者危险的时候才触发。67%...那是不是要到100%才能主动控制？我摸着下巴琢磨。要怎么提高肾上腺素？去楼下跑两圈？还是找赵队打一架？刚想到这儿，电脑突然弹出窗口，是战队群的@全体成员。【孙正】：紧急加练，对手TGW二队，马上进训练赛房间。【孙正】：@林默 你主打野，状态不好就说。我盯着屏幕愣了三秒。不是吧？刚跟TGW打完正式赛，怎么又要练他们？而且还是半夜十一点半。手指悬在键盘上，想打"我状态有点差"，但打了一半又删掉了。白天比赛赢是赢了，但谁都知道有运气成分。如果现在说不行...我想起刚进队时，其他队员看我的眼神。那些说"贴膜仔也能打职业"的嘲讽还没完全消失呢。"行。"我回了个字，关掉聊天框。反正正好试试肾上腺素的事，紧张起来说不定能力就来了。戴上耳机进房间，其他四个队友都在线。流星的头像还在闪，估计又在跟谁打排位。"来了来了！"他进语音的第一句话就带着哈欠，"孙哥这时候加练，是TGW不服想报仇啊？""不是报仇。"赵轩的声音比平时沉，"刚接到联盟通知，TGW一队被禁赛调查了，二队可能要顶替他们打接下来的比赛。"我心里咯噔一下。禁赛？这么严重？那今天袭击我的人...跟TGW有关系？还没想明白，游戏已经开始加载了。我选了裴擒虎，对面打野是娜可露露。刚进游戏，延迟就开始跳。30ms...80ms...200ms...屏幕上的裴擒虎走路一卡一卡的，像幻灯片。"搞什么啊？"流星的后羿在泉水转圈，"我这延迟快赶上老家拨号上网了！""基地网络问题？"辅助牛头也在抱怨，"我大招范围指示都跟不上手速了。"我试着拉视角，结果画面卡了半秒才动。糟了，这样根本没法玩。裴擒虎最吃前期节奏，延迟高得话连惩击都按不准。"先打打看。"赵轩的吕布锁了中路，"不行再叫暂停。"我硬着头皮带红开。刷野速度比平时慢了至少三分之一，一技能打出去，野怪血条半天没反应。等终于打完红BUFF升到二级，对面娜可露露已经带着辅助把我蓝区反了。屏幕上跳出"我方蓝BUFF已被击杀"的提示，娜可露露的头像旁边还亮着惩击图标。"我靠！"我气得捶了下桌子，"延迟太高了根本抢不了！""稳住，对面入侵很果断，可能研究过我们。"赵轩在中路守塔，脱不开身。我咬着牙去反对面蓝区，结果刚走到河道就被埋伏的妲己一套秒了。屏幕黑白的瞬间，耳机里传来流星的嘟囔："林默你今天怎么回事啊？野区都守不住..."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我知道，我知道我打得烂！可这延迟...还有头痛...我摘下耳机揉太阳穴，发现手一直在抖。训练室的灯又开始闪，红光蓝光交替着晃，晃得人眼睛疼。电脑风扇突然加速转起来，发出刺耳的噪音。我盯着屏幕上的复活倒计时，心脏越跳越快。那些追杀我的人，回收程序，系统警告...这些事跟着娜可露露的影子一起在脑子里转。肾上腺素阈值67%...还差多少？复活后我去打小鸟，结果刚打到一半，屏幕突然卡住了。裴擒虎保持着攻击姿势一动不动，野怪的血条停在三分之一。"什么情况？！"我狂点鼠标，没反应。等画面恢复的时候，娜可露露的大招已经砸到我脸上了。又是秒死。"搞什么啊！"流星的声音透着不耐烦，"这都能被蹲？你不会看小地图吗？""我屏幕卡住了！"我忍不住回了一句，声音有点发颤。"全队就你卡？"他冷笑一声，"菜就菜，找什么借口。"啪！我狠狠砸了下键盘。桌上的咖啡杯晃了晃，褐色的液体溅在鼠标垫上，像一滩血。"都少说两句！"赵轩的声音打断我们，"林默你来中路守线，我去打野。"我没说话，操控着刚复活的裴擒虎走向中路。妲己的技能还在CD，吕布的兵线进塔了...我机械地补着兵，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延迟还在跳，队友的抱怨像蚊子一样嗡嗡叫。突然觉得好累。也许流星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打职业的料。一个贴膜的，能站在KPL赛场上已经是运气了，还妄想什么未来视...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草丛被踩动的声音。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往旁边挪。但已经晚了——娜可露露的大招带着风压砸下来，紧接着是妲己的爱心眩晕。血量瞬间掉到只剩一丝丝！妈的！又来！我愤怒地砸向闪现键，却突然想起白天那个保洁员举着拖把杆的样子。蓝色的电弧，焦糊的墙壁，还有那声冰冷的"回收通知"！我还不能死！在这个世界，在这个赛场上，我还不能消失！一股热气突然从胸口涌上来，像有人在我喉咙里塞了把辣椒。心脏狂跳不止，咚咚咚地撞着肋骨，耳膜都在震。头痛得像要炸开，但眼前的画面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系统提示：肾上腺素阈值达到92%，能力觉醒条件满足】一行蓝色的字突然浮现在屏幕中央！紧接着，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娜可露露的落地动作变得迟缓，妲己的下一个技能轨迹在我眼前清晰可见——不是十秒！这次的未来视比以前长得多！我扫了眼左上角的时间，15秒！整整多了五秒！足够了！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操作。先往回撤一步躲过妲己的技能范围，然后二级能扑向旁边的墙壁，再瞬间反向一技能穿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我自己都愣住了。当娜可露露和妲己追到墙边的时候，我已经残血逃进了防御塔。"漂亮！"赵轩的声音带着惊喜，"这波反应可以啊！"我没回话，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刚才那波操作...太流畅了。就像...就像练了千百遍一样。不，是因为那15秒的未来视！我看到了她们所有的技能落点和追击路线！肾上腺素...原来这才是主动触发的关键！我摸了摸胸口，心脏还在狂跳，但头痛居然缓解了不少。训练室的灯光似乎也稳定下来，应急灯不再闪烁，只有键盘的白光映着我手心的汗。"林默，来红BUFF草丛。"赵轩突然说，"对面娜可露露肯定来反。"我精神一振，操控裴擒虎往红区跑。延迟好像也稳定下来了，回到50ms左右。15秒未来视...让我看看能不能反杀！刚蹲进草丛，我就集中精神盯着入口。未来视再次触发，眼前的画面开始分层——15秒内发生的事像电影分镜一样展示出来：三秒后娜可露露会从河道过来，她的辅助孙膑在后面跟着...五秒后他们会直接打红BUFF...七秒时娜可露露交惩击...就是现在！我对赵轩说："等娜可露露交惩击就上，孙膑没大招。"赵轩的吕布从草丛另一边冒出来，大招直接盖住红BUFF坑！娜可露露果然按照我预见的路线过来，交了惩击刚想走，就被吕布的大招击飞。我跟上输出，二技能扑上去接普攻，被动触发打出真实伤害。娜可露露的血量掉得飞快，孙膑想抬血已经来不及了。First Blood！"Nice！"赵轩兴奋地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会走这条路？"我笑了笑，没说话。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击杀提示，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15秒未来视，主动触发，还能预见敌方技能...这才是真正的挂壁吧？训练赛的局势慢慢逆转。有了未来视，我总能提前知道对面的进攻路线。他们去上路抓单，我已经在下路反蹲；他们想开龙，我提前三分钟就在龙坑插了眼。流星从一开始的抱怨变成了惊叹："我靠林默你开透视了吧？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波绕后太神了！他们辅助刚走开你就上了！"连赵轩都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研究过TGW二队的打野？他的路线被你摸得透透的。"我没解释，只是操作着娜可露露冲向对面高地。现在是大后期，一波团战就能结束比赛。对面C位没闪现，辅助的盾也交了...15秒未来视里，对方所有技能的释放顺序都清晰可见。"跟我上！"我喊了一声，率先开大冲进人群。按照未来视里的路线，躲开干将莫邪的飞剑，绕到后羿身后。"娜可露露进场了！切到后羿了！"想象中解说应该会这么喊。后羿闪现交晚了0.5秒，我的大招已经砸在他身上。暴击！2380！直接秒了！接下来是中单干将，然后是辅助孙膑...五杀！就在屏幕上跳出"Penta Kill"提示的时候，训练室所有的灯突然灭了！一片漆黑！"怎么回事？"流星的声音带着惊慌，"跳闸了？"我正想说话，手机突然亮了。不是我自己的手机，是系统界面！漆黑的屏幕上，红色的字一个一个跳出来，像滴血的刀子：【系统警告：异常能力觉醒检测到】【警告：能量波动超出安全阈值】【紧急预案启动：回收程序激活】【倒计时：24:00:00】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24小时？回收程序？我猛地看向屏幕右下角，那里真的有个红色的倒计时在读秒——23:59:5723:59:5623:59:55...训练室的应急灯"滋"地一声亮了，红光打在我脸上，映出我惨白的脸。远处传来保安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在走廊里晃动。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但我没松手。24小时...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倒计时。我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得像墨。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但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以前在手机店贴膜的时候，总觉得人生没希望，每天面对的不是碎屏就是难缠的客户。穿越到这个世界，站在KPL赛场上，我以为是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机会。原来...只是让我换个地方被"回收"吗？"林默？你还在吗？"耳机里传来赵轩的声音，"服务器炸了，训练赛停了。你没事吧？刚才听你没声了。"我深吸一口气，拿起耳机。倒计时还在跳，已经变成23:59:30了。"没事。"我说，声音有点沙哑，"可能刚才卡麦了。""那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赵轩顿了顿，又说，"今天打得不错，继续保持。"耳机里传来挂断的声音。训练室恢复了安静，只剩电脑风扇还在转。我看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倒计时，突然笑了。回收程序？想收走我？没那么容易。我林默，从贴膜摊做到KPL赛场，靠的不是运气。24小时是吧？够了。我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回收我。我要看看，这个狗屁系统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我关掉系统界面，重新点开训练营。选了裴擒虎，把难度调到最高。屏幕上的野怪开始走动，技能特效闪着冷光。我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微微弯曲。以前贴膜的时候，师傅说过一句话：只要手够稳，再碎的屏都能贴好。现在，我要贴的不是手机膜。是我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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