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火

母亲去世后，父亲酗酒的瓶子成了家里的常客，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止的暴戾和谩骂。其实他想走，但是心里的执念告诉他，他还有事情要解决，他不能不管，渐渐的心里就麻木了，今天左父因该是又受挫了回来就冲着左奇函发火。

左父：“败家玩意，你怎么还不死，看见你这张脸……”。

  暴雨倾盆，左奇函拖着沉重的身体，脸上带着新添的、无法掩饰的淤伤，早早的来到兼职的地方，店门没开，打开手机才发现老板的消息。

“小左啊，你爸爸三天两头来闹，我们小店实在是着不住，你还是回去看着你爸去吧。”

雨下的更大了，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吉他放在一边，连触碰它的力气都没有。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旁边的店门被推开，杨博文走了出来，他是来拿给自己买的小蛋糕。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昏暗中，左奇函脸上、手臂上的淤青触目惊心，那双总是垂下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吓人。杨博文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所有之前的猜测都得到了残酷的印证。

杨博文没有问“怎么了”。他沉默地走到左奇函身边，保持着一点距离坐下，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舒缓的钢琴纯音乐。然后，他从背包里掏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自己总会在跳舞时受伤，就习惯备着这些东西，倒是派上用场了。

“雨太大了，”杨博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去我家吧。家里没人，客房空着。或者…我陪你去医院处理一下？”

那声音像一根救命稻草，在左奇函即将溺毙的绝望中投下。长久以来筑起的高墙在极度的脆弱和这份不带怜悯的、小心翼翼的尊重面前，轰然倒塌。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过了很久，他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左奇函总觉得自己很容易被杨博文带动，他说的话自己也不想反驳，或许是他的眼镜真的很漂亮。

那个雨夜，在温暖明亮的客厅里，在热牛奶氤氲的雾气中，左奇函第一次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母亲的去世，父亲酗酒后的暴力，以及日复一日的恐惧和压抑。杨博文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里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守护的决心。

看着杨博文眼中翻涌的情绪，眼中还有些许泪花，左奇函轻笑了一声

杨博文：“你还笑，是不疼吗。”

左奇函伸手擦去杨博文嘴边的奶油轻轻勾起嘴角道：“没什么的，我都习惯了。”

杨博文伸手朝左奇函嘴里塞了一口蛋糕“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阴差阳错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谁也说不出来，谁也没说出来。

那晚之后，杨博文的家成了左奇函短暂却珍贵的避风港。伤口需要处理时，心情跌入谷底时，杨博文总有办法把他带离那个地狱般的家。

那间练习室，也成了左奇函和杨博文心照不宣的“伊甸园”。闲暇时杨博文就会拉着左奇函在练习室里他跳舞，他弹吉他唱歌，指尖划过冰冷的琴弦，带起一丝几不可闻的尘埃的气息。杨博文站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中央，四面环绕的落地镜映出无数个他，也映出这方空间里挥之不去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空旷。

高三的硝烟味越来越浓。两人成了秘密的战友。杨博文利用家里的便利，弄来最好的复习资料，“借”给左奇函崭新的文具和参考书，邀请他到自家安静的书房复习。压力如影随形，艺术他们无声的安慰和共鸣。

一次即兴合奏后，汗水浸湿了额发。杨博文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收势，微微呼吸着看向左奇函。左奇函也抬起头，目光穿过琴弦与他对视。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变化了，一种超越了友谊的、滚烫的悸动在无声的凝视中流淌。两人几乎同时移开目光，心跳却如擂鼓。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两个人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学校组织毕业晚会杨博文拉着左奇函一起参加舞台灯光聚焦。左奇函坐在高脚凳上，指尖流淌出的旋律不再只有悲伤，而是糅杂了挣扎、希望和积蓄的力量。杨博文的舞蹈不再是单纯的炫技，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情感和故事感，是对左奇函音乐的呼应，也是他们共同心路的投射。当音乐推向最高潮，杨博文一个充满力量和韧性的定格动作与左奇函一个穿透力极强的扫弦同时爆发时，全场掌声雷动。他们在耀眼的灯光下望向彼此，眼中盛满了骄傲、理解，和再也无法掩饰的、汹涌的爱意。

后台

看着还在收拾东西的杨博文，左奇函好像想通了什么，拉住杨博文就往外跑去，一路跑到天台，看着眼前依旧闪闪发光的人，那个无数次将他从深渊边缘拉回来的人，那个照亮了他生命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却无比清晰：“杨博文，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撑不到现在。” 他顿了顿，鼓起毕生的勇气，“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未来的风景。”

杨博文抬起头没有说话盯着左奇函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笑道“你这是在告白吗？”

左奇函无措的看着杨博文“我……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没有人和你一样对我好过，和你在一块，我很开心，所以我想一直和你在一块。”

“……可以吗？”

杨博文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一个崭新的、印着简约音符图案的黑色护腕，轻轻戴在左奇函的手腕上——那是他跳舞时保护自己的装备，也是他无声的承诺。然后，他张开双臂，将左奇函紧紧拥入怀中。这个拥抱，隔绝了世界的嘈杂，充满了心疼、珍惜和共同奔赴未来的决心。

“那你愿意，陪我出道吗？”

左奇函一个劲的点头“和你一起，怎样都行。”

“这会付出很多，你能接受吗？”

左奇函盯着杨博文的眼睛“我不是胆小鬼。”

杨博文上前拉住左奇函的手撩开衣袖指尖沿着那片淤痕的边缘缓缓移动，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一件易碎的珍宝。他抬起眼，目光终于从淤痕移向左奇函那双秘密的眼镜

“你的琴声里有火，” 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羽毛拂过紧绷的弦，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了左奇函竖起的尖刺，“烧得很旺，很痛，但也很……干净。”

他顿了顿，在左奇函探究的目光中，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柔软的嘴唇，极其轻柔地印在了那片冰冷的淤痕之上。一个羽毛般轻、却带着灼热温度的触碰。

“烧掉那些脏东西。” 他的气息拂过左奇函的皮肤，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用你的火，把它们都烧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那点疼痛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让他方寸大乱的陌生洪流。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有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谢谢你……杨博文。”左奇函说不出什么很漂亮的话了，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