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舆论发酵的速度快的要命，许多粉丝跳出来维权，公司内幕似乎被扒了出来，热搜上大大的“黑幕”两个字成了爆词，粉丝要求不能取消团体舞台，李飞也只能把左奇函和杨博文叫来继续表演，杨博文答应了，他和左奇函曾经无比热爱这个舞台，如今要离开，那么就让他们最后疯狂一次，哪怕接受无数的指责又怎样，他们无愧于心。

表演舞台的后台走廊弥漫着香水与发胶的混合气味，左奇函的指尖在杨博文掌心掐出四道红痕。转播镜头还对着舞台，可刚才在舞台侧幕，那道被长焦镜头捕捉到的、不足半秒的触碰，已经在网络上炸开了锅。

“疯了吗？”杨博文的声音发颤，手机在西装口袋里震得像颗定时炸弹。他看见左奇函的喉结滚了滚，那人总是这样，越是慌乱越要装出镇定，连耳尖的红都要硬说成是舞台灯光烤的。

“阿北，如果我们注定会被指责的话，那我什么也不顾及了。”

经纪人的电话像追命符，左奇函按下拒接键时，指节泛白。“走楼梯。”他拽着杨博文往安全通道跑，皮鞋踩在铁质台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极了他们此刻被碾碎的节奏。

“左奇函，跟着你，我无所畏惧。”

三天后，左奇函杨博文的名字和“艺人私下恋爱”绑定出现在各大娱乐版头条。他们手机里存着的、两人在练习生宿舍偷偷拍的合照，被粉丝扒出来P上了诅咒的字眼。公司会议室里，李飞把合同摔在桌上，语气冷得像冰：“要么公开撇清关系，承认是一时冲动，要么就等着雪藏吧。”

左奇函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去年这个时候，他和杨博文还挤在同一间练习室里，对着镜子抠舞蹈动作，汗水滴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杨博文总说他跳舞太硬，像块没打磨过的石头，边说边伸手帮他调整手腕的角度，呼吸扫过他颈侧时，带着薄荷糖的甜味。

 杨博文的通告被买了，公司看事情收不住坐了紧急公关，想挽回一点，可当他在直播里被主持人追问“是否后悔认识左奇函”时，他攥着题词板的手突然青筋暴起，说了句“不后悔”，然后在全场哗然中离了场。

那晚，左奇函收到杨博文发来的短信：“等我，我们离开这里。”他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映出自己眼底的红血丝。他不能等，也不能走。他可以放弃一切，他真的想了很久很久，他爱杨博文很爱很爱杨博文，从小的理想就是艺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再也做不到拖累杨博文了。

左奇函要离开，离开前他找到了李飞告诉他，他拦下了一切，一切的事情，都由他来承担，他要用自己换取杨博文留在舞台上，他知道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留给他的日子不多了。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李飞长叹了一口气终于他开口道：“罢了，亏欠你，你去吧，杨博文，他不会有事的。”

听到回答的左奇函放下心来，准备离去时脚步一顿“后天吧。”

“嗯？”

“后天的舞台让我去，最后一次，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嗯”

办公室的寂静好像决定了这一刻他真正的命运，他的一生凄惨而悲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拥有过杨博文，那是他枯燥无味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光芒，那样耀眼，那样明亮。

第二日

头顶的射灯，亮得能把人骨头都照穿。汗珠从我额角滚落，滑进紧勒着脖颈的演出服领口里。每一次吸气，左奇函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喉咙深处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腥甜。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视线艰难地穿透炫目的光瀑，投向舞台另一侧那个熟悉又单薄的身影。

他的阿北，他的杨博文，他的爱人

左奇函站得笔直，像一根被强行绷紧的弦，仿佛再用一点力，下一秒就会崩断。那身缀满廉价水钻的演出服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衬得他肩胛骨嶙峋得硌人，惨白的光打在他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只有嘴唇被化妆师刻意涂抹出的那抹红，鲜艳得近乎狰狞。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不祥的阴影，隔绝了台下那片由无数荧光棒组成的、躁动不安的彩色海洋。那海洋翻滚着，涌动着，发出巨大的、渴望吞噬一切的声浪。我们，是今晚唯二的祭品。

“杨博文！杨博文！杨博文！”

“左奇函！左奇函！左奇函！”

以及阴影中夹杂着一些怒气和抱怨“他怎么还能上台，不是要退圈了吗？”

“谁知道呢？”

“哎，你说到底是公司的问题还是？”

“反正他俩谈了。”

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尖叫，混合着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灯光师猛地切换了光束，一道冰冷刺目的白光，“唰”地劈开空气，精准地打在我和他之间的地板上。光柱里，尘埃狂乱地飞舞。

就在这片光亮的正中央，三个月前，在那个失控的庆功宴后台，镁光灯曾像此刻一样毫无预兆地亮起，贪婪地捕捉、定格了我们之间那个短暂、混乱、带着酒气的吻。

那个吻。那个该死的、把我们的人生彻底拖入深渊的吻。

记忆的碎片还在脑中不能挥去后台混乱的喧嚣，香槟喷溅的冰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和依赖……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白光！无数快门疯狂作响的声音，心脏在那一刻，猛地沉到了冰窖最底层。

那晚之后，整个世界都疯了。

“博文！博文！看这边！”

“奇函！奇函！看镜头啊！”

台下，前排几个举着长焦镜头的站姐，正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们的名字。她们脸上涂着厚厚的妆，被汗水冲花了，露出底下焦灼的底色。镜头黑洞洞的，像一张张无声狞笑的嘴。我知道，她们在等，等一个眼神的交汇，等一个细微的表情失控，好成为下一次风暴的燃料。

左奇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幅度很小，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立刻死死攥紧了拳头，指关节绷得发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根根暴起。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什么，却猛地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那咳嗽声闷在喉咙里，撕心裂肺，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他全身的骨架，让他整个人都痛苦地蜷缩起来。他飞快地侧过身，掏出一张纸巾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杨博文的心猛地一抽。

“奇函！”一声压低的惊呼差点冲破他的喉咙。

助力像一道影子，从舞台侧翼的阴影里猛地窜出，几乎是扑到他身边，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挡住了台下大部分窥探的视线。助理焦急地扶住他，一只手在他背上快速拍打，另一只手紧张地环视着台下，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左奇函弓着背，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手心里的纸巾攥成一团，指缝间，似乎隐隐透出一丝暗红的痕迹。

轰！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灭顶的恐慌，瞬间冲上杨博文的头顶，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杨博文！”

李飞早就派人过来监视了他们两个，经纪人那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鬼魅般在我耳返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管好你自己！想想后果！”

后果……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穿了杨博文所有的冲动。

他猛地刹住脚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痛感强迫自己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助理半扶半抱着他，艰难地挪向舞台侧幕那片相对昏暗的区域。左奇函离开光柱的刹那，他微微抬起脸，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像蒙了灰的玻璃珠，空洞地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委屈，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还有些许的坚定。

然后，他就被后台浓重的黑暗彻底吞没了。

“博文哥，准备！”耳返里传来导播急促的催促。

舞台监督在侧幕焦急地冲我打着手势。追光灯柱像探照灯一样，“啪”地一声，再次牢牢锁定了我。台下那片由荧光棒组成的彩色海洋，瞬间爆发出更高分贝的尖叫浪潮，几乎要掀翻整个场馆的顶棚。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敲打着他的耳膜，也敲打着杨博文濒临破碎的神经。

他这会什么都不想，他想去看看左奇函，他知道左奇函又发病了。但是他答应左奇函要完成这次舞台。

他只能挺直脊背，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标准得毫无破绽的笑容，迎向那片汹涌的、能吞噬一切的声浪与光芒。左奇涵咳出的那抹暗红，和他最后空洞的眼神，却像烙印一样，灼烧在我的视网膜上。

“下面是你们的新单曲，《星尘轨迹》！”经纪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返里响起，冰冷地切割着音乐间隙，“情绪给我拉满！这是公司最后的耐心！”

最后的耐心？我扯了扯嘴角，尝到一丝苦涩。所谓的“耐心”，早就在那个吻被曝光的瞬间，被碾得粉碎。

舞台结束后，稍稍缓过劲的左奇函走上台，拿起话筒，宣告着这是他最后一次舞台，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说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造成，他说对杨博文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感到很抱歉，台下的喊声此起彼伏多半都是指责，他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他要杨博文好，杨博文好就行。

听着台上的左奇函，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杨博文控制不住，想冲上去夺过话筒。却被经纪人死死的拉住，眼泪夺眶而出，他意识到左奇函不要他了。

呼喊声一浪大过一浪左奇函在所有粉丝所有队员以及成千上万的指责声中。走下了台头也不回，舞台旁的杨博文，扯着嗓子大声喊“左奇函，我不许”

“你不能这样，奇函我求你了”

“我求你带我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

经纪人还是死死拉着杨博文，杨博文的心疼的要命，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怎么敢，留我一个人”

“左奇函，你怎么敢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晚之后的狂风暴雨，瞬间席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