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LEVEL 1

“这里是个梯子，资料卡上显示我们可以从这里切入level 1，快走。”

我小心翼翼的爬上梯子，伴随着一片黑暗，我躺在了一出地板上。

level 1的描述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但在我看来，这地方倒还不如形容为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光线和level 0一样昏暗，但是不同的是，灯光时不时闪烁，给人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还有，淡黄色的墙壁和湿透了的发臭地毯变成了青灰色的混凝土墙、一根根长方形大柱子和坚硬的水泥地板。

我们来到了level 1，这里没有像level 0那样鬼打墙的诡异现象，不过现在我们必须找到食物和水，不然我们可能会永远的睡在这里。“还是生存难度1，安全，稳定，极少量实体。”林哥说，“重要的是，这里有补给箱！有电池，武器，衣物，还有食物什么的。”我松了一口气，“快走吧，找食物去！”

我们算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拐了一下就发现了补给箱。一辆红三轮车里有一个崭新的木箱，表面是蓝色的，非常好看。我三步两步飞奔到那里，捡起一瓶水一样的东西，仔细端详了一下，水是罐装的，包装是黄色的，上面写着“ALMOND WATER · ORIGINAL”（杏仁水 · 原味）。一看到杏仁水三个字，想到以后可能一直要喝这东西，我立刻喉头泛起一阵恶心。小时候生病，家长给我灌中药，里面就有杏仁水。黑色的，又苦又臭，还很粘稠，几乎咽不下去，简直是世上最难喝的东西，当时直接给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林哥似乎对食物和杏仁水并不怎么感兴趣，当然，他可能也是不愿喝杏仁水吧。他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柄冲锋枪——有着木质的后托和前护木，有黑色的枪身，由上方上膛，还安装了短小的火帽，而且有一个硕大的弹鼓，看起来超酷的！即使是我这一个枪械外行也看得出来，这是人称芝加哥打字机的汤姆逊冲锋枪。

我和林哥的饥饿值好像截然不同，我快渴死了。在后室里，谁还管这东西好喝不好喝呢，解渴才重要啊。于是我打开罐子，像灌毒药一样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本来我还预料着可能会吐一地，但是我却意外地发现这玩意非常好喝。除了杏仁的清甜和香气之外，还有一股奶香味和香草的味道，并且在嘴里留下了一股香浓的玫瑰回味。

“哇，这是什么东西！就叫杏仁水吗？太好喝了吧！林哥咱们走，把这些东西都收集起来！到时候回前厅卖掉去，肯定卖脱销！”

“啊啊啊！是老鼠！补给箱里怎么会有老鼠！”只见一只亢奋的老鼠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扑到我身上，咬了我一口，疼得我大叫起来，赶忙把老鼠甩掉，真恶心。

“林哥，补给箱里怎么会有老鼠！”

“我不知道啊，也搞不清楚。这大黑耗子是怎么来的？再说了，这可是你的同类啊，你怎能不知道！”

“你……无语！闭嘴！”

这时，我的余光扫到了一张白纸。好像是一张破旧的传单。纸张已经湿透了，边缘微微发黄，字迹也有些化开，我看了看，上面写着：

“HSG--Hyper Survivor Group，超级幸存者联盟，专门消灭实体，保护您的安全！我们的总部在level 9，只要找到一个房子进入就可以了！拨打后室电话专号——192 2337 2036，加入组织吧！”下面还有一句“让我们来拯救你”，在白纸上写的特别明显。比较奇怪的是，这个组织并没有出现在level 1的文档之中，但目前就名字来看，这个组织很可能是一个良性组织，不论是否是一个可行的组织，我现在都想赶紧排解自己的那种孤独造成的压抑感，这段时间，我总感觉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下降了。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要是他们摆着这个旗号骗人呢？而且我还有同学们来排解孤独感呢。到底加入吗？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们在level 1里又生存了五六天之后，出事了，我们被实体看上了。

由于我们拿到一把枪和一些子弹，林哥以前还在他的屋子里屯了很多仿真枪，时常拿靶子练习，射击技术特别好，所以我们根本不虚。我们现在不需要近战，远程就可以把他击毙。如果是那种窃皮者之类的可恶生物，那就把他千刀万剐。可是，后面的景象却差点把我吓死。

那是一个恐怖的笑脸！这里瞬间充满了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地球末日，哦不，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这笑容违和得吓人，嘴角的弧度极大，恐怖得让人无法移开。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心里像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看他的移动速度，不如说像个没有重量的人。我甚至怀疑，它根本不是实体，而是我的幻觉。于是，我问了问林哥，他很明显也被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

“快跑。快跑啊啊啊！！！”

我们两个都看见了，这肯定不是幻觉，于是，我们两个脚底抹油，提腿就跑。

它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让我脑袋发晕。我吓的手心淌汗，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风里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一股凉意反复穿透身体，刺进骨中，刺进内脏。有几次我都想不跑了，跟实体硬钢，但是看见实体那诡异的笑，立刻就吓得回过头去，继续跑了起来。终于，林哥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右手紧握枪柄，左手当做支架，把枪架在上面，扣动扳机，一枪正中笑脸的正中心，轻松杀死了其中的一个实体，还有一个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正在顽强的反抗。我在肾上腺素的影响下，猛冲过去，用蝴蝶刀杀了这个实体。它虽然身体是人的身体，但是手脚却在以非自然的方式弯曲，有的屈成了闪电型，有的变成了螺旋弯。看着地上的实体，我“哇”的一声吐了，毕竟太恶心了。

“呼~惊险，”林哥说，“不愧是汤姆逊冲锋枪，果然名不虚传，太准了！就是射程短了点，不过在这鬼地方，生存才是王道，碰见状况就是在近程了，射程毕竟是远程打击的东西，没什么用。“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走过来三个人，似乎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穿着特种背心，佩戴头盔。

“林哥？他们会是MEG的人吗？”看到有人走来，我对林沐辰说。

“不……虽说从未见过MEG，但还是少有耳闻……MEG都是以兵团为单位作战，即使是大兵团分散为小队，一个队伍也至少是5~7个人，从未见过有三个人行动的，”林哥对我说，似乎很警惕，“后室里面除了MEG这种友善的，还有不少的邪恶幸存者组织，比如UEC，强大的甚至可以和MEG势均力敌，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不一会，这三个人走了过来。他们的年龄似乎比我们大一些，但是也很年轻，为首的是男性，后面两个带着面罩看不清，看起来是亚裔，不确定是不是中国人。武器为M4A1步枪，有着十分精良的装备。

“你好啊！伙伴！”为首的那个人向我们招手，喊话，他们似乎非常友善，“呃……你们是中国人吧！听得懂吗？”

“听得懂！你好你好！”我十分激动，毕竟在后室里遇到本地人也是件好事，“请问，你们是MEG的人吗？”

听到我说MEG，那个人皱了皱眉头，后面的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开始交头接耳。

“MEG？”为首的那个人语气似乎低沉了一些，“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干出来过不少脏事，根据我们组织的调查，他们似乎干过不少压榨流浪者的事情，而且据说还做过人体试验，造出来过不少新的实体，我们都知道……我们是后室的反抗军，有着和MEG一样的装备，叫做 ‘超级幸存者集团’ ，你们可以叫我们HSG，加入我们准没错。”

关于这个超级幸存者集团，我们在前厅的时候从未听闻，但是“HSG”的传单在之前确实看到过，也许是什么新型的组织吧。不过关于MEG压榨流浪者和造实体，我倒是持怀疑态度，毕竟MEG是后室的权威组织，流浪者们既然都愿意相信他和加入他，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既然是一个集团而且敢和MEG为敌，那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倒是可以加入，反正就是大家一起联合，寻找获救的办法呗。

我叫上林哥，向那三个人走去。

我们刚一走近，突然，为首的那个人性情大变，一下子掐住了林哥的脖子。林哥貌似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干什么？”我惊了，我认为他们是很友善的组织。

“早就看你不对劲了……”为首的那个人对着林哥说，“你头上的这顶帽子，就证明了你的身份，你和我们的组织结仇那么长时间，到处给我们捣乱……可算是抓到你了……”

接着，那个人又用较为和蔼的语气对我说，“你倒是可以加入我们，把地上的枪捡起来……”

“不……我想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顶帽子不是他的！这应该算是……他捡的……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可以证明！”我慌了，我真的没想到流浪者之间还会有内斗，为林哥辩解道。

“嗯？你说你们一直在一起……难道说，你们是同伙？”那个人突然用阴险的眼神看着我，后面的两个人也用枪指着我。

“呃……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那个人说着，把林哥摔到地上，“把他给杀了……”

虽说之前有想过他们可能会用这种方式，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真要这样还是……毕竟林哥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现在也是同生共死，我不想，也不忍心去杀死林哥。再加上这本来就是场误会……

林哥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脑袋上摔青了一大块。他用沙哑的声音小声对我说：“开枪……开枪就行了……快开枪……不然他们会……杀……杀了你……”

尽然林哥这么说了……我将枪抬了起来，对准林哥的头……但是手指都像石化了一样，迟迟扣不下扳机。有的时候，选择扣不扣动扳机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

“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林哥的胸口上多了一个红点，鲜血缓缓渗出，他倒了下去……

“真慢……”后面传来抱怨的声音，“你，收拾收拾东西，带上有用的，跟着我们走。”

我呆呆地站在那，望着林哥的尸体。真的要加入他们吗？我心里想着，手紧握着枪柄，还是……给林哥报仇？我脑子一热，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转过身去，向着三个人，向着走廊的尽头扫射。

“你他妈的！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与你们这种自私的败类同流合污……”

他们似乎还要说什么，但都是废话。扳机一扣到底，没有一刻间断。直到子弹打光，三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也没有松开扳机。

“为什么今天会闹出来这种事啊……当时就不该和他们打招呼……”我小声嘀咕着，委屈的哭了。哭林哥的死，哭杀人的恐惧，也哭自己的绝境。我第一次杀人，也第一次见到重要的人从身边离开……我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毕竟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耗子……你……做……做得好……做的对……“林哥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边。

“林哥？你还没死？”我惊了，“真的吗？林哥！你没事吗？”

我看向林哥，林哥也看向我。我赶忙把林哥扶着坐了起来。明明刚刚才控制好的情绪，现在又失控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紧紧的抱着林哥。本来得知林哥没死是个好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耗子……别哭了……哭没用的……”

我突然又担心起来林哥，这可能只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林哥！你没事吧？流了好多血！”

“应该没事……”林哥打量着自己的伤口，“看样子没有打穿心脏或者损伤肺部……有的话也不严重，但是肌肉撕裂了，肋骨也被打断了两根……哎呦……”

“所以林哥！怎么办呢？”听着林哥没重伤，我松了一口气。

“嗯……这样流血也不行……先去找找他们身上有没有绷带和止痛药吧……幸好子弹没有镶嵌在肉里，但直接打穿了，如果有军用匕首更好，处理起来更方便，还要挑出来嵌在肉里的碎骨头渣滓……”

林哥的准备报的大学专业是动物保护和蛇类研究专业，所以处理伤口十分娴熟，不会就完成了。而且有杏仁水消毒和止痛，林哥处理伤口也更方便。

“他们的M4A1倒是好枪，”林哥刚处理完伤口，就去了他们的尸体那里，捡起了他们的枪，“可惜都被你打坏掉了……而且啊耗子，枪不是这么用的，对准了点射才是最好的方法，像你那么用，子弹很快就会用光的……不过看你是第一次打枪，一梭子打死三个人倒是也可以了。哎……我现在肩膀受伤了，没法经常打枪，以后打枪有的时候还是得靠你啊……”林哥掏出最后一个弹夹，插在枪上，然后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林哥忽然叫住了我：“等等，你听听，什么声音？”我心里一惊，转身掏出蝴蝶刀。脚步声愈来愈近，林哥拿起了汤姆逊冲锋枪，我立刻抬手制止小声说:“不是实体，实体的速度比这快。难道说他们还有人在附近吗？”林哥把枪斜挎在肩上，拿起匕首，慢慢的后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咱们先撤。”我大声说：“看来前面没东西了，咱后退吧！”顺便给林哥使了个眼神，他会意了，说：“哦，那就走吧。”

脚步声加大了，我猛的一转身，抽出蝴蝶刀，一个转身，站到了那个东西的后面，准备直接锁喉，但是下一刻就听到林哥喊出了声：

“修勾！！！”

林哥说：“怎么会是你呀，狗子？”

“等等，现在还不能相认，万一这位是窃皮者呢？”

“好，来，修勾，问你一个错题，你高一的，sin（90）等于多少？”

“这个简单，1，我都改完错了你还问这个，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行吧，我再来问一个你初中的错题：y=x²+6时，当x等于2，y是多少？”

“额，让我少算一下，那这个简单，是……10。”

“Bingo，问个私人的问题吧，你在初中的时候有没有顶撞过老师？”

“当然了，初中的生物课本一点都不靠谱！”

“嘿，这下好了，验证通过！唉，对了修勾，你一开始是卡进level 几了？”我询问修勾。

“哎呀，我直接就进了level 1，我当时是在理发店附近转悠，突然就卡进地面了。有一次我碰到一堆那种笑魇，差点死了！我发现，只要慢慢后退，它们就会逃跑，我还去了很多层级，level 81，level 94，level 11，level 370，level 188我进过几次，每次都重伤出来，有个二十来天了吧，我是刚回来这里的，还没有2分钟呢。”修勾回答。

“原来我们已经在level呆了二十多天了啊…1层开局的几率比在0层开局的几率高几千倍，一卡进来就在这里，真欧皇。林哥先进的，然后是我，是吗？”

“对。当时我看你和林哥都没来图书馆，就推测你们失踪了，然后我看了你们出事地方的监控，推测你们可能是进了后室，看吧，我也就碰巧卡进来了，只不过我的运气特好，直接就进了level 1。现在呢，我这里有希腊风味的杏仁青酱，花生酱薯条三明治和几块烤鸡肉，青酱抹在鸡肉上很美味，这些东西都是从补给箱里拿的。不得不说，这补给箱真是个宝贝。”

“好的，一起走吧。”

这时，修勾突然注意到了林哥的伤口还有地上的尸体。“哎呦林哥，轻伤二级啊，咋弄的？还有，那几个尸体是咋回事啊？”

“嗯，别说了，这是被HSG打得，那几具尸体是HSG的人的。”

“HSG是什么啊？还有，打哪了？没打着关键部位吧！”

“额……一个比较强大的组织，和他们这样可能是一些误会……伤势倒不是很严重……反正我和他们结仇了……”林哥愤怒对我们说道，“看他们对待敌人的态度，不像是好人，那些人是耗子杀的。”

一周了，我们也拿到了足够的杏仁水，武器，食物还有医疗用品，也该走了，毕竟我们是想要离开后室的……“注意天花板上有笑脸涂鸦的地方。”修勾提醒我们，“那个地方通往享乐层，就咱们这点装备跟派对客相比实在是太废了，进去只能被同化，刚才我就跟一个流浪者一起去探索了一下，他没了，我九死一生，逃出来了。派对客手上的嘴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他出了很多血，但是没有喊叫，似乎也没有感到疼，甚至摆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还有，他被同化的时候笑得跟个疯子一样，皮肤一片一片的往下掉，差点给我吓出PTSD，我疯狂的逃窜，最终被一个小凳子绊倒了，回到了这里。”

“我们最好去level 2，我有资料，让我看看怎么出去……沿着任何延伸的走廊徘徊可以进到level 2……然后……”

“林哥，那是吗，延伸的走廊。”我看向不远处一条幽深的走廊。

“不，应该不是，看到了吗，天花板上一排一排的涂鸦，你想去开派对啊？”林哥差一点笑出声。

“呼——幸好没去！”

“哈哈，MC里有铁矿脉有铜矿脉，我们这不会遇到涂鸦 ‘矿脉’ 了吧！”

“耗子，清点一下物资吧。”

“OK。汤姆逊冲锋枪一把，两把蝴蝶刀，二十瓶杏仁水，两包食物，一套校服，还有一本必修二的生物课本，一些衣服，电池，医疗用品…然后…然后没了。”

“走吧，再往前看看，如果不能去level 2，就看看能不能到MEG。”

我站起来：“好的，修勾，咱们走吧。”

“任何延伸的走廊，任何延伸的走廊……”我重复的念叨，“延伸的走廊，我知道了！林哥，我们最初进来的地方不就是吗！”

“嗯，是的，修勾，快，快，我记得是这里……这里……是！就是这！”

“快，修勾，这里，我先走了，你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