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会议室气氛凝重。投影屏幕上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照片——周扬,市重点高中高三学生,品学兼优,家庭和睦,三天前放学后离奇失踪,杳无音信。
“没有勒索电话,没有目击者,手机最后信号消失在城南老工业区附近。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排除情杀仇杀。”张睿汇报着初步调查结果,眉头紧锁,“这太干净了,干净的邪门。”
朴灿烈盯着照片上少年朝气蓬勃的脸,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他见过太多失踪案,但周扬这种毫无征兆、毫无动机的消失,像一滴水蒸发在空气中,透着诡异。“查他最近的心理状态,学习压力,网络交友。还有,老工业区那片废弃厂房,重点排查!”
“心理状态?”张睿挠头,“他父母说他最近有点沉默,但高三了压力大也正常吧?”
朴灿烈脑中闪过林芷鸢沉静的脸和她关于“看不见的创伤”的话语。“不正常。联系周扬的学校心理老师……不,”他顿了一下,“联系‘心语’中心的林芷鸢医生,我们需要专业的心理侧写和行为分析。”
林芷鸢接到电话时,正在整理陈棋的咨询记录。听到周扬的情况,她立刻放下手头工作。一个毫无理由消失的优等生?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和心理暗示。
在警局的案情分析室,林芷鸢仔细翻阅着周扬的资料:成绩单(顶尖)、老师评语(认真刻苦)、同学访谈(友善但最近有点疏离)、家庭情况(父母恩爱,期望高但无打骂记录)。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细节:周扬的日记本(在父母要求下查看的)里,最近几周频繁出现“好累”、“没意思”、“像在演戏”等字眼,字迹比以往潦草。
“表面完美,内在压力巨大。”林芷鸢指着那些字眼,“‘像在演戏’是关键。他可能在长期扮演一个‘完美儿子’、‘完美学生’的角色,真实的自我被极度压抑。这种压抑在某个临界点突然爆发,导致他选择了极端的方式——消失,可能是对‘扮演’的一种彻底逃离和反抗。”
“逃离?”朴灿烈追问,“他会去哪里?目的是什么?”
“目的可能不是具体的某个地方,而是‘消失’这个行为本身带来的解脱感。”林芷鸢分析,“他不会去热闹的地方,更可能选择能让他‘消失’彻底、又带有某种象征意义的环境。废弃的老工业区符合这种心理——荒凉、被遗忘、充满‘结束’的意味。另外,注意他是否有特殊的、不被家人朋友理解的爱好或秘密据点,那里可能是他喘息的空间,也可能是他选择‘消失’的起点。”
林芷鸢的侧写为案件提供了全新的方向。朴灿烈立刻调整部署:重点排查老工业区,尤其是带有标志性废弃建筑(如旧水塔、大烟囱)的区域;同时深入调查周扬不为人知的网络社交圈和隐秘爱好(如小众论坛、特定游戏、独自写生地点)。
几天后,朴灿烈带队在老工业区一个废弃的火车头维修车间里,找到了蜷缩在角落、精神恍惚但身体无恙的周扬。他果然在那里,身边散落着涂鸦本和几本关于“存在主义”的哲学书——这是他父母完全不知道的“秘密世界”。
周扬被安全送回。后续沟通中,他证实了林芷鸢的分析:长期扮演“别人家的孩子”让他喘不过气,哲学书里关于“存在虚无”的讨论击中了他迷茫的内心,一时冲动选择了逃离。林芷鸢也介入进行了初步的心理干预。
案件告一段落。傍晚,朴灿烈提着两杯热咖啡,出现在“憩语”咖啡馆门口。林芷鸢正坐在靠窗的老位置,对着笔记本出神,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林医生。”朴灿烈走过去,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周扬的父母想亲自谢谢你。多亏你的分析,才能这么快找到他。”
林芷鸢回过神,看到是他,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丝浅笑:“职责所在。他没事就好。”她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驱散了些许疲惫。
朴灿烈在她对面坐下,没有立刻说话。他看着她小口喝着咖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那份努力维持专业后流露的脆弱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触动了他。他想起了她在天台救余月时的奋不顾身,在安全屋安抚受害者时的耐心,还有刚才分析周扬时展现的深刻洞察。
“你……”朴灿烈斟酌着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看起来很累。最近压力很大?”他注意到她比上次见面似乎更清瘦了些。
林芷鸢微微一怔,捧着咖啡杯的手指收紧了些。这句简单的关心,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她习惯性紧绷的心弦。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还好。只是……有个患者比较棘手。”
“陈棋?”朴灿烈立刻联想到那个让他本能觉得不舒服的名字。
林芷鸢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随即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嗯。他的情况……很复杂。表面配合,但感觉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在交流,我触碰不到真实的东西。而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对我个人的兴趣,似乎超出了治疗关系的边界,让我有点……不安。”
朴灿烈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刑警的本能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安?具体是什么?”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保护性的紧张。
“一些……微妙的试探。试图打听我的私事,对我的穿着、习惯观察得非常细致。眼神……”林芷鸢回想起陈棋那双看似温和实则空洞、深处带着审视和一丝狂热(她不愿承认那是狂热)的眼睛,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眼神让我不太舒服。还有,最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附近看我。”她把最近感觉被窥视的隐忧也说了出来。
朴灿烈的脸色沉了下来。“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信息给我,我帮你查一下背景。还有,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单独在诊所待到太晚,上下班路线偶尔变一变。手机设置紧急联系人。”他快速给出建议,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刑警特有的行动力。
林芷鸢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霾和疲惫。这份来自行动派最直接的守护承诺,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关心。顾馨在不远处擦拭着杯子,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了然的微笑。
与此同时,“心语”中心早已空无一人。一个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林芷鸢办公室的窗户。窗台上,余月画的那朵小小的向日葵在月光下静静绽放。黑影的目光贪婪地扫过窗内整洁的办公桌,最终停留在桌角那个向日葵相框上。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抚过冰冷的玻璃,指尖停留在画中向日葵的位置,动作轻柔得近乎病态。黑暗中,响起一声极低、满足又带着无尽扭曲渴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