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要办喜事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仙门百家,谁都没料到,素来以清规戒律闻名的姑苏蓝氏,竟会如此快速地操办宗主婚事,之前一点消息都未曾走漏,且据打听新娘子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听说泽芜君下山一趟就捡了个美人回来...”
“才认识半个月就成婚?蓝启仁先生竟也同意?”
“你是没瞧见那姑娘的容貌...啧,说是仙女转世都不为过...”
这日,云深不知处张灯结彩,连终年冷寂的后山都染上喜庆的红色。
弟子们捧着大红绸缎穿梭于回廊,个个眉眼带笑,往日素白的帘幔皆换作喜庆的绣帐,连石阶两侧都洒满了合欢花瓣。
寒室内,蓝曦臣正为新娘描眉,笔尖蘸着胭脂色,轻轻划过她眉梢,铜镜里映出两人身着大红嫁衣的身影,衣摆纠缠,像并蒂绽开的红梅。
“紧张吗?”他低声问,指尖轻抚过她眼尾的泪痣,那粒泪痣在胭脂点缀下愈发妖娆。
阿樱看着他,秋水般的眸子里漾着盈盈水光:“有曦臣哥哥在,便不紧张。”
她握住他抚摸她眼尾的手,指尖冰凉似玉,轻轻贴在自己颊边,声音轻软似梦呓:“只是想起初见那日,曦臣哥哥也是这般温柔待我,那时阿樱就在想…若能日日得见这般温柔,便是立刻死了也甘心…”
蓝曦臣耳根泛起薄红,反手将她纤细的柔荑整个包裹在掌心。
少女天生体寒,即便这半月来他日日用灵力为她温养经脉,悉心照料,那手指依旧冰凉。
他忍不住又渡了些灵力过去,声音温柔似水:“莫说傻话,你我往后日日皆如此。”
阿樱柔弱自卑的话语,让蓝曦臣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觉得是自己没给她安全感。
想起初遇那日,她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蓝曦臣在心里发誓定要一生一世对她好。
“吉时到——”
礼官唱和声传来,蓝曦臣为她覆上盖头,牵着红绸引着少女走过云深不知处的石阶,所经之处花瓣纷落如雨。
新嫁娘虽蒙着盖头,但依稀能看出绝色轮廓,喜服勾勒出纤细腰肢,步步生莲间环佩轻响,以及盖头下若隐若现的绝美容颜,都让观礼宾客看得失神。
蓝启仁端坐高堂,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手指不自觉地捋着胡须。
他虽向来古板,却并非在意门第之人,只是这新妇的容貌实在太过出挑,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但转念一想,曦臣向来稳重,能让他如此倾心的女子,想必品性不差。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姑娘也确实柔顺乖巧,说话轻声细语,对古籍典章也颇有见解,昨日见她为受伤的小雀包扎伤口时,那温柔细致的样子,让蓝启仁都不禁动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当蓝曦臣终于回到寒室,发现他的新娘已经自行掀了红盖头,正对着铜镜拆卸珠钗。
大红嫁衣松垮垮地披在肩上,露出半截雪白脊背,上面点着几处暧昧红痕,是昨日他情难自禁时留下的。
“合卺酒还没喝...”他从桌上端起酒杯走近,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新娘闻声回眸对他一笑,反手勾住他的腰带,稍一用力便将人拉近身前。
“曦臣哥哥。”
她抬眸看着他,墨画眉梢,胭脂染唇。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颜色。
少女本就容貌秾艳,在一身红衣映衬下更是风华绝代,让人不敢逼视。
烛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仿佛九天仙子坠入凡尘,偏生眼尾那颗泪痣又添了几分妖气,美得让满室红烛都黯然失色。
蓝曦臣呼吸倏然一滞,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洞房花烛夜到底不同。
红烛高照,喜帐低垂,他的新娘就这样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动魄,又带着几分不真实感。
仿佛一场随时会醒来的幻梦,又似一触即碎的琉璃,让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旖旎。
手中酒杯微微倾斜,她顺势接过酒盏,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的手腕,仰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在雪白的颈间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浪费了。”她轻笑,眼尾泪痣在烛光下摇曳生姿,“夫君不尝尝吗?”
蓝曦臣眸色转深,俯身吻去那抹酒痕,嫁衣悄然滑落,露出更多昨日留下的印记,他一寸寸抚过那些红痕,声音低哑:“还疼吗?”
新娘握住他的手腕,牵引着抚上自己的心口:“这里更疼...想你想得疼。”
铜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大红嫁衣铺满榻间,如盛放的海棠花。
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夫君...春宵苦短...”
蓝曦臣被她灌了不少酒,此时眼尾都染着绯色,素来清明的眸子蒙着层薄雾,怀中的重量轻得不可思议,仿佛真是精魅所化。
窗外,最后一盏红灯笼被夜风吹熄,寒室内只余烛影摇红,映着交缠的身影在纱帐上摇曳。
远处传来更漏声,已是子时三刻。
突然一道惊雷炸响,闪电划破夜空。
刺目的白光映亮新娘一瞬冰冷的眼眸,像毒蛇吐出信子。
蓝曦臣在极致欢愉中战栗,全然未觉颈侧被刺入细微银针,针尖淬着蛊虫,随血流悄无声息钻入心脉。
“睡吧,我的蓝宗主。”她抚着他汗湿的额发,哼起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