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浸染着云深不知处的后山。
绯樱走出冷泉，手指悠闲地把玩着一块漆黑的铁片。
阴铁在她掌心泛着不祥的微光，她垂眸凝视这块令仙门百家趋之若鹜的至宝，唇角勾起一抹轻屑的笑，眼中尽是嘲讽。
有人看守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是蓝翼，那个传说中叱咤风云的蓝氏唯一女家主。
但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老女人，空有一身修为，满口仁义道德，那点残存的灵识根本构不成威胁。
绯樱不过是稍稍威胁了几句，提及蓝氏子弟的安危，蓝翼便轻易妥协了，甚至还在交出阴铁时，苦口婆心地劝她“保持心志”。
可笑。
她正欲离开云深不知处，却在月光下骤然顿住脚步。
竹林边，一抹雪白的身影静立，避尘剑鞘上凝着寒霜，周身气息比往日更加冰冷。
蓝忘机站在那里，眼底翻涌着风暴，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绯樱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嘶哑，像是从齿缝间挤出的质问。
绯樱从容收起阴铁，缓步走近，手指轻佻地抚过他紧绷的脸颊，感受到其下肌肉瞬间的僵硬，她眉眼弯起，反问道：“你希望我是谁？”
她的声音温柔如情人般暧昧低语，却淬着冰冷的毒，字字诛心，“是你兄长枕边柔情似水的妻子？还是那个夜夜与你悖论偷欢的嫂嫂？”
蓝忘机猛地攥紧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一直在骗我们。”
怒火与痛楚在他眼中激烈燃烧。
“骗？”她歪头，露出一个近乎天真又极度讥诮的表情，“我确实从未说过真话，可那些沉沦……不都是你们心甘情愿的吗？”
她忽又凑近，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指尖顺着胸膛缓缓下滑，清晰地感受到他骤然紊乱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忘机啊。”她唤他，声音甜腻如蜜，“那夜在冷泉，你明知我是你嫂嫂，却还是抱了我，而你的兄长明知我来历不明，却也还是娶了我。"
她轻笑着推了他一下，拉开彼此距离，“你们兄弟二人……不也是自甘堕落？”
蓝忘机呼吸一滞，脸色煞白，眼中翻涌着被戳穿最不堪心事的剧痛。
绯樱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无趣的游戏，语气轻慢至极：“不过，现在我玩腻了。”
她抬眸，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情彻底剥落，只剩下冰冷的漠然：“这些日子，蓝二公子，多谢……款待了。”
“你要走？”蓝忘机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再次狠狠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不然呢？”她歪头轻笑，“戏唱完了，角儿也该退场了。”
“你——”他声音沙哑，压抑着滔天的怒意与某种近乎绝望的不甘，“你以为耍弄了我们之后，还能轻易离开云深不知处吗？！”
“呵，”绯樱懒懒地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被他紧握的手腕，“这天底下，还没人能留得住我。”
她指尖骤然窜起一簇妖异的赤红火焰，蓝忘机只觉掌心一阵钻心灼痛，下意识松开了力道。
“蓝二公子。”少女指尖火焰跳跃，映得那浓艳的眉眼愈发绮丽诡谲。
“你觉得……是你的避尘快，还是我的火焰快？”
不等他回应，火焰骤然暴涨，轰然化作一道炽热的火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灼热的火光映照下，蓝忘机这才看清她的装束，不再是兄长备下的纱裙，而是一身利落的暗红劲装，紧紧勾勒出纤细又蕴含力量的身体。
护腕束着雪白的手腕，黑色腰封掐出极细的腰线，衣摆处，岐山温氏的太阳纹在烈焰中灼灼生辉，刺目而张扬。
少女长发高高束起，马尾如墨，再无半分往日的娇柔妩媚，只剩下锋芒毕露的冷艳与倨傲。
“你是岐山温氏的人。”他声音冰冷。
既然已经暴露，绯樱也不隐藏了。
她嘴角微勾，那份被刻意压抑的野心与高傲彻底释放，眉眼间都是野性，让她本就极盛的美貌更加璀璨夺目。
“若想喊人，请便。”她嘴唇微启，眼底满是戏谑，“只是不知……蓝二公子是否愿意让令兄知道，这些日子你与他的好妻子，究竟在何处、以何种方式……都做了些什么？”
蓝忘机脸色冰寒，握剑的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指节绷得发白，终究未能动作。
见他沉默不语，绯樱收起火焰转身欲走，身后突然传来他嘶哑的问句：“你对我兄长……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绯樱脚步一顿，缓缓侧过半张脸，月光勾勒着她精致却冰冷的侧颜，那双凤眸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真心？”她轻轻重复，继而嗤笑出声，“那是什么？”
她像是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一样，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同看一件失去趣味的玩物：“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怎么你还当真了？”
夜风骤起，卷落竹叶纷飞，那道暗红的身影彻底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忘机独自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得透明，眼底布满血丝，唇上昨夜情动时被她咬破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
避尘剑“哐当”一声坠地。
他不再是那个清冷自持的含光君，而是一个在背德情欲中沉沦的傀儡，被她用最甜美的毒，一寸寸腐蚀了筋骨。
手上灼伤隐隐作痛，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原来从始至终，她连半分情意……都未曾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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