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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血染的新婚夜

龙椅之上,权丞之下

坤宁宫的红烛烧得正旺,蜡油顺着描金龙纹的烛台缓缓淌下,像一道凝固的血泪。殿内弥漫着呛人的龙凤香,甜腻中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诡异得让人透不过气。

萧煜躲在喜床底下,浑身的骨头都快被硌散了。

地上散落着几颗滚圆的桂圆和红枣,是下午布置喜房时撒的,寓意着"早生贵子"。可此刻这些喜庆的果子却像尖刺一样扎在他膝盖窝里,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他不敢动,只能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右手死死攥着一柄匕首,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遍全身,稍微压下了几分慌乱。

这是他十六岁登基以来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被迫迎娶摄政王谢景澜侄女的新婚夜。

外面隐约传来歌舞声和宾客的喧闹,可这喧闹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坤宁宫隔绝成了一座寂静的囚笼。萧煜侧耳听着,每一秒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知道,谢景澜一定会来的。

那个权倾朝野的男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控制他、羞辱他的机会。

三年前父皇骤崩,外戚与宗室剑拔弩张,是时任镇国大将军的谢景澜率兵入宫,亲手将他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幼子扶上了龙椅。所有人都说谢景澜是忠臣,是定海神针,可只有萧煜自己知道,他不过是谢景澜手上的一个傀儡,一个笑话。

"陛下还小,朝政之事,暂由老臣代劳。"

"陛下体弱,这种血腥场面还是不要见的好。"

"陛下年幼,这门亲事,老臣替陛下做主了。"

一句句"陛下年幼",一句句"老臣代劳",像一条条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困在那把冰冷的龙椅上。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匕首是他藏了半年的东西,是他暗中联络的太傅偷偷给他的。太傅说,想要亲政,必先除权臣。今晚是个机会,谢景澜一定会来"探望"他这个新婚的傀儡皇帝,这是他唯一能接近那个男人的机会。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金砖上,却又像踏在萧煜的心脏上。那是谢景澜特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萧煜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快忘了。掌心沁出的冷汗让匕首变得有些湿滑,他用力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隐隐有些发麻。

"吱呀——"

殿门被推开了,一股冷冽的夜风随之灌入,吹得红烛的火焰剧烈摇晃了几下,将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映照得如同鬼影。

萧煜屏住呼吸,透过床底狭小的缝隙向上望去。

一双皂色云纹靴停在了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靴底纤尘不染,一看就价值不菲。往上是剪裁合体的墨色常服,领口和袖沿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在跳跃的烛光下若隐若现,低调却又透着无法掩饰的华贵。

来人正是谢景澜。

可让萧煜意外的是,谢景澜并没有走向喜床,而是径直走到了桌边。桌上摆放着合卺酒,两只玉杯并排放在托盘里,里面盛着猩红的酒液。

谢景澜拿起一只杯子,手腕微微晃动,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旋转,映着烛光,像一杯凝固的血。他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意儿。

萧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谢景澜在等什么,是在等他出来?还是在等那位名义上的皇后?不对,谢婉仪早就被送到偏殿去了,今晚坤宁宫只有他一个人。

谢景澜缓缓踱步,那双皂色云纹靴在金砖地面上无声划过,几次擦过床沿。每一次靠近,萧煜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他能闻到谢景澜身上传来的气息,不是龙涎香,也不是熏香,而是一种冷冽的、带着几分草木清香的味道,和那个男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红烛的光晕在地上投下谢景澜高大的身影,寂静的殿内只剩下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萧煜的腿已经麻了,手臂也开始发酸,但他不敢动,只能死死盯着那双脚,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就在萧煜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谢景澜突然停在了床边。

萧煜的心跳骤然停止。

下一秒,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床下的滋味,想必不如龙椅舒服。"

轰——

萧煜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被发现了?怎么可能!他明明藏得那么好!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但随即被更强烈的绝望和愤怒取代。被发现了,刺杀失败了,他要死了吗?不,他不能死!他还没有亲政,还没有为父皇报仇,还没有让谢景澜付出代价!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萧煜猛地从床底滚了出来,右手紧握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谢景澜的后腰!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然而,预想中的血花四溅并没有出现。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的瞬间,谢景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体极为灵巧地向旁边一侧,轻易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他反手快如闪电地扣住了萧煜的手腕,只轻轻一拧。

"啊——"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萧煜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变故突生,萧煜却没有放弃。他另一只手猛地向前扑去,想要推开谢景澜,趁机捡起匕首。可他的力量在谢景澜面前就像孩童一样可笑。谢景澜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松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推。

萧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柔软的喜床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景澜已经转过身,一只膝盖顶住他的胸口,双手将他的双臂反剪在身后,牢牢地按在了床上。

巨大的压迫感让萧煜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能清晰地闻到谢景澜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能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脸。

谢景澜的五官极为俊朗,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起来越发幽深难测。这是一张足以让天下女子为之倾倒的脸,可此刻在萧煜眼中,却比恶鬼还要恐怖。

"放开我!谢景澜,你这个乱臣贼子!放开朕!"萧煜疯狂地挣扎着,可身体却被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摔倒时,手掌不小心按在了掉落在床上的匕首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正汩汩地涌出,滴落在大红的喜被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触目惊心的红,像极了三年前父皇驾崩时,他看到的那片血色。

滔天的恨意和绝望瞬间席卷了萧煜,他停止了挣扎,只是死死地盯着谢景澜,眼中充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兽。

谢景澜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看向他流血的手掌。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既没有怜悯,也没有嘲讽,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突然,谢景澜松开了一只手,捡起掉落在床上的匕首。他将匕首在萧煜眼前晃了晃,冰冷的刀锋反射着烛光,刺得萧煜眼睛生疼。

然后,谢景澜缓缓将匕首反转,沾满鲜血的刀尖轻轻抵在了萧煜的喉部。

冰凉的触感和尖锐的刺痛感同时传来,萧煜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结在微微颤抖,只要谢景澜稍微用一点力,他的喉咙就会被刺穿,鲜血会喷涌而出,然后他就会死在这里,死在自己的新婚之夜。

恐惧像毒蛇一样缠上心头,可萧煜却倔强地不肯闭上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谢景澜。他是大梁的天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谢景澜俯视着被自己压制在身下的少年天子,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倔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缓缓低下头,凑近萧煜的耳边,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魔鬼的低语:

"陛下的刀,是想刺穿谁的喉咙?"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带来一阵战栗。萧煜咬紧牙关,下颌微微颤抖,却依旧不肯示弱:"朕是大梁天子,容不得你这乱臣贼子摆布!"

"天子?"谢景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若没有老臣,陛下以为这龙椅坐得稳?"

说着,他空出的那只手猛地捏住了萧煜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指节用力,萧煜疼得蹙起了眉头,眼泪差点流出来,可他依旧不肯屈服,眼中的怒火反而燃烧得更旺:"朕宁愿死,也不当任你操控的傀儡!"

"死?"谢景澜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捏着萧煜下巴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陛下以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

"咚——咚——咚——"

三声闷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也像是一个无形的信号。

谢景澜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捏着萧煜下巴的手松开了。他盯着萧煜通红的眼睛看了许久,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萧煜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萧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谢景澜突然松开了钳制着他双臂的手,将抵在他喉部的匕首拿开,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萧煜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谢景澜这是...放过他了?

还没等萧煜想明白,谢景澜已经站起身,转身走到了桌边。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碗温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白色绢布,蘸了蘸温水,竟然又转身走了回来。

萧煜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谢景澜在床边坐下,不由分说地抓起萧煜流血的手掌。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触碰到萧煜伤口的时候,萧煜疼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谢景澜牢牢按住。

"别动。"谢景澜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刚才的冰冷和压迫,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萧煜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谢景澜低头为自己擦拭伤口。男人的动作很轻柔,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指尖的温度透过伤口传来,与伤口的刺痛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为什么?谢景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应该杀了自己吗?还是说,他想玩弄自己,让自己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反复挣扎?

无数个念头在萧煜脑海中闪过,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景澜用白色的绢布仔细地擦拭着他手掌的伤口,然后又取来伤药,均匀地撒在上面,最后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好。

整个过程,谢景澜都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烛光在他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让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了许多。这一刻的谢景澜,竟然让萧煜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那个权倾朝野、冷酷无情的摄政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关心他的人。

荒谬!太荒谬了!

萧煜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中的警惕和戒备更甚。

谢景澜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他看了一眼萧煜,语气平淡地说道:"陛下记住,这江山还需要你。好好当你的皇帝,别再做傻事。"

说完,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柄染血的匕首,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萧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他想开口质问,想知道谢景澜到底想干什么,想知道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

就在谢景澜即将走出殿门的时候,一阵夜风吹来,吹起了他的衣袍袖口。萧煜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瞳孔骤然收缩。

在谢景澜松开的袖口下,露出了半块温润的白玉佩。玉佩的质地细腻,光泽柔和,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龙纹,那纹路...竟然和先皇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块遗物一模一样!

先皇的玉佩...怎么会在谢景澜身上?难道说...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萧煜张了张嘴,想要喊住谢景澜问个清楚。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谢景澜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坤宁宫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红烛燃烧的噼啪声。

萧煜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掌,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谢景澜那复杂难辨的眼神,那反常的举动,还有那块与先皇遗物一模一样的玉佩...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笼罩在萧煜的心头。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里。屈辱、恐惧、困惑、愤怒...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翻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谢景澜,以为他只是一个权欲熏心的乱臣贼子。可 tonight,谢景澜的所作所为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红烛渐渐燃尽,只剩下残蜡和满地烛泪,殿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萧煜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慌乱和绝望,而是多了几分深沉和决绝。

无论谢景澜的目的是什么,无论那块玉佩代表着什么,他都不会放弃。他是大梁的天子,他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叩叩叩——

殿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叩门声:"陛下,该起身准备早朝了。"

萧煜深吸一口气,缓缓从床上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目光坚定地向殿外走去。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脚步声渐远,萧煜依旧维持着半坐的姿势,背脊抵着冰凉的墙壁。晨光透过窗棂,在金砖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将悬浮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他低头看着被包扎好的手掌,白布上渗出的血渍已泛成暗褐,像极了三年前父皇龙袍上的污渍。

"陛下,该起身了。"门外传来李福全尖细的嗓音,带着惯有的小心翼翼。这老太监跟了他五年,见证了他从懵懂太子变成深宫囚鸟的全过程。

萧煜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昨夜谢景澜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手腕上,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他想起那半块龙纹玉佩,心脏猛地抽紧——先皇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将半块碎玉塞进他掌心,断续说着"谢将军...信...护...",话音未落便咽了气。当时他以为那是父亲弥留之际的胡话,现在想来,竟是另有深意。

"摆驾养心殿。"他掀开锦被,赤脚踏在冰凉的金砖上。龙凤喜字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斑驳的墙皮,像极了他这身看似华贵实则残破的帝位。

刚走到殿门口,李福全捧着朝服的手突然一抖。萧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廊下的朱漆柱上,赫然插着一柄匕首——正是昨夜那把染血的凶器。刀柄上缠着的明黄丝线在晨风里微微晃动,像在无声地炫耀着某种胜利。

"这..."李福全脸色惨白,扑通跪倒在地,"奴才这就命人拿下!"

"不必。"萧煜抬脚上前,握住沾着露水的刀柄。晨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袍,露出手腕上青紫的指痕。匕首被掷在金砖上的脆响犹在耳畔,谢景澜那句"好好当你的皇帝"更像淬毒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拔出匕首,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刀锋未擦,暗红的血迹凝成狰狞的纹路,蜿蜒如蛇。

"摆驾,去文华殿。"萧煜转身时,袖口拂过喜字的残片,红得刺眼,"朕要去给太傅请安。"

李福全伏在地上,看着少年天子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晨露打湿的石板上,几点暗红的血滴一路延伸,像一串不甘的脚印。远处传来禁军换岗的甲叶碰撞声,沉闷而规律,敲打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文华殿的晨读照例是枯燥的。太傅周显捧着《资治通鉴》摇头晃脑,花白的胡子上沾着点心碎屑。萧煜支着下巴走神,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把匕首。谢景澜此刻在做什么?批阅奏折?调兵遣将?还是...把玩着那半块玉佩?

"陛下?"周显的拐杖重重敲地,"哀公问政于孔子..."

萧煜回神时,正对上太傅意味深长的眼神。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枯瘦的手指在书案上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有要事密谈。

"太傅今日似乎格外精神。"萧煜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眼角余光瞥见窗外影影绰绰的宫装身影,"昨夜里..."

"老臣听闻坤宁宫走水了。"周显突然提高声调,枯槁的手掌猛地按住书案。案几上的茶盏震颤,溅出几滴碧绿的茶汤,"幸而摄政王处置得当,才未酿成大祸。"

萧煜的指尖骤然收紧。走水?谢景澜居然用这种方式掩盖昨夜的对峙?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昨夜谢景澜弯腰为他包扎伤口时,袖口滑落露出的不仅是玉佩——还有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极了宫墙上的兽首纹饰。

"太傅见过摄政王的手腕吗?"萧煜的声音压低,几乎埋进书页里。

周显端茶盏的手顿了顿,茶汤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漩涡:"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还是多关心朝政为好。"老人掀开茶盖,茶叶在热水中翻滚舒展,"比如西北旱灾的奏折,摄政王压了三天未批。"

萧煜猛地抬头,正看见周显将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插进茶饼的裂缝里。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老人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像极了谢景澜昨夜那张深不可测的脸。

"陛下,"殿外传来总管太监尖细的通传,"摄政王在殿外求见,说有紧急军情启奏。"

萧煜的心脏骤然停跳半拍。茶盏里的茶叶还在旋转,像一个永不停歇的漩涡,要将他彻底吞噬。他握紧袖中的匕首,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上来,让他想起昨夜抵在喉头的刀锋。

谢景澜,他终究还是来了。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清晨,带着他永远猜不透的目的,再次闯入他的牢笼。而这一次,萧煜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昨夜那样,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椅子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宣。"少年天子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决绝。

殿门被缓缓推开,逆光中,谢景澜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穿着朝服,玉带蟒袍,眉眼间却依旧带着那抹令人心悸的从容。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像一尊审判世人的神祇。

而萧煜知道,自己不是审判者,只是对方掌心的猎物。一只试图用獠牙反抗的幼兽,想要挣脱早已注定的命运。

但他不知道,这场看似强弱分明的对峙,从三年前那个血夜开始,就早已埋下了颠覆一切的伏笔。而那半块龙纹玉佩,将是揭开所有真相的钥匙。

此刻,谢景澜的目光落在萧煜攥紧的左手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陛下昨夜,睡得可好?"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像一块石头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萧煜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握紧了袖中那把染血的匕首。

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而他的战争,也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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