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铜鹤在晨雾里泛着青灰色,檐角铁马被穿堂风刮得呜咽作响。萧煜站在丹陛上拢了拢龙袍,冰凉的丝线贴着后颈,刺得他激灵一下。昨夜谢景澜按在那儿的血手印早已洗干净,可指尖蹭过衣领时,总觉得还残留着黏腻的触感。
"陛下,该登殿了。"小禄子的声音比往日更低哑,萧煜瞥见他红肿的眼眶——大约是昨夜被斥责后哭了半宿。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袖中那份带血的密诏,竹纸边缘被冷汗浸得发潮。
百官已经在殿内肃立。萧煜踏上金砖地面时,听见自己的朝靴敲击出空洞的回响。他刻意放慢脚步,目光掠过黑压压的朝服,最终落在左手第一个空位上——那是谢景澜的位置,今日是空的。
"陛下驾到——"唱喏声刺破沉寂,百官齐刷刷跪下。明黄的龙袍扫过冰凉的金砖,萧煜坐上龙椅时,后心已经洇出一片冷汗。御座太高,俯视下去只能看见一片乌纱帽顶,像一群沉默的乌龟。
"众卿平身。"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可尾音还是发颤。
户部侍郎周显第一个出列,官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窸窣声响。萧煜认得他,上个月刚被谢景澜革去了外甥的官职。
"臣有本启奏。"周显的声音像淬了冰,"摄政王谢景澜目无君上,昨夜以血胁迫陛下,私盖密诏!臣恳请陛下将其依法治罪,收回旁落之权!"
满殿哗然。萧煜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周显跪在地上,高举着一本奏折,脊梁挺得笔直,像是笃定了他不敢发作。
"周侍郎可有证据?”太和殿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萧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脑子一阵清明。周显跪在那里,高举着奏折,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根永远不会弯的铁筷子。
"证据?"萧煜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陌生。不抖了,也不颤了,就是干巴巴的,直愣愣地砸在金砖地上。
周显好像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反问。过了片刻,才把奏折往前递了递。
"昨夜禁宫侍卫亲见摄政王带血入宫,御书房彻夜灯火通明。今早臣在宫门口亲见谢大人的随从销毁带血棉帕,此乃欺君灭证!"周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意想不到的亢奋,"况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下百官,"陛下御袍之上,想必还留着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