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卫士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雷光,十安下意识往白九思怀里缩了缩。那些原本肃立不动的天兵天将,此刻竟如潮水般朝他们涌来,手中长枪上的红缨在云海中划出一道道血线。
"父君?"十安的小手紧紧揪着白九思的衣襟,莲花印记在他额头若隐若现。
花如月突然将十安往白九思怀里一推,青色襦裙在空中旋出惊心动魄的弧度。无数水仙花瓣从她袖中飞出,在触及天兵长枪的刹那化作锋利冰棱。她听见冰棱刺入甲胄的脆响,却听见更刺耳的——十安的哭声。
"别怕。"白九思的声音裹着冰雪般的寒气,发丝间金线暴闪。十安感觉自己突然失重,再睁眼时已被父亲稳稳放在一朵巨大的水仙花瓣上。花瓣载着他缓缓升高,透过层层云雾,他看见父亲身后张开了遮天蔽日的金色羽翼,每一根羽毛都流转着星辰之光。
"四灵仙尊,您擅离职守百年......"红脸将军的喊话被震耳欲聋的雷鸣打断。十安看见父亲指尖凝结出球形雷光,那光芒比凡间所有闪电都要耀眼,连脚下的云彩都被染成了金色。
"擅离?"白九思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本君的位置,何时轮到尔等置喙?"
花如月的笑声突然响起,带着决绝的清亮,她素手轻点,云海中立时绽开千万朵莲花。那些莲花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朝着天兵天将游弋而去,花瓣开合间溢出的香气让十安头晕目眩。他看见母亲站在莲花中央,青色襦裙已然变成流光溢彩的凤凰图腾仙袍。
"爹爹!娘亲!"十安突然发现不对劲。父亲羽翼上的光芒虽然击退了天兵,却有细小的黑色纹路在金羽间蔓延,就像凡间老树的根须。而母亲脚下的莲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雪白的花瓣落在云端,竟瞬间化作灰烬。
最让他心惊的是远处那座诛仙台。原本模糊的血色大字此刻清晰无比,碑顶似乎还悬挂着什么东西在随风摇晃。他眯起眼睛细看,突然浑身冰冷——那是三具早已干枯的仙骨,看服饰竟像是天界曾经的文曲星君、月老和土地公。
"速走!"白九思突然回眸,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十安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水仙花瓣突然剧烈震颤。他低头一看,无数黑色藤蔓正从云海深处钻出,贪婪地缠绕着花瓣边缘,那些藤蔓上盛开的,竟是一朵朵人面妖花。人面妖花在藤蔓上缓缓转动,花瓣边缘渗出粘稠的血珠。十安看见最近的那朵花,竟长着孟长琴的脸。
"长琴哥哥?"他伸手去够,却被一股无形的壁垒弹开。花瓣突然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尖齿,孟长琴的脸在花蕊深处扭曲成诡异的笑容。
"抓紧!"花如月的声音穿透浓雾。十安感觉自己被人猛地拽住,回头看见母亲的凤凰图腾仙袍被黑气撕裂了道口子,雪白的肩头正往下滴落金色的仙血。那些血珠落在云海上,竟燃起了幽蓝的火焰。
白九思的羽翼已经完全张开,每根金羽都在微微颤抖。十安数不清有多少天兵倒在父亲脚下——或者说,他根本看不清战场。金色雷光与青色花瓣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光墙,偶尔有断裂的长枪或燃烧的甲胄碎片从光墙缝隙飞出,在云海中划出短暂的流星。
"父君!"十安突然发现父亲背后的黑气已经蔓延到了肩胛。最令他恐惧的不是那些正在腐烂的金色羽翼,而是父亲的眼睛——原本如同星河般璀璨的金色瞳孔里,正爬上蛛网般的裂痕。
花如月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十安看见母亲的左袖整个被某种动物利爪撕开,露出的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极了凡间见过的毒蛇鳞片。她咬着牙将一把冰棱刺入自己肩头,青色裙裾上的凤凰图腾突然活了过来,发出穿透云霄的凤鸣。
"冲过去!"白九思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他突然转身抱住花如月,受损的羽翼强行展开,将一家三口裹在其中。十安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金色茧房,耳边是父亲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穿过光墙的刹那,十安闻到了熟悉的檀香。他睁眼看见母亲正用发簪撬着父亲紧握的手指。
"咳咳......"白九思咳出金色的血沫,金羽上的黑气突然疯狂滋长。十安看见父亲背后的虚空开始扭曲,隐约能看见诛仙台上悬挂的仙骨正在朝他们"望"过来。
花如月突然将十安往远处一推:"快走!"
"娘亲!"十安哭喊着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飘落的青色裙角。
白九思突然将花如月护在身后,受损的羽翼强行膨胀数倍,金光几乎照亮了整个云海:"带着十安走!"
花如月含泪看了他一眼,转身抱起十安,踩着残存的莲花碎片冲向南天门。那些原本拦路的天兵天将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僵立在云海中。
十安的莲花印记突然发烫。他扭头看见天门柱上闪过无数画面,那是凡间生活的点滴,有他与孟长琴在桃树下玩耍的场景,有花如月教他识字的画面,还有白九思在月下打坐的身影。
花如月将他塞进天门柱的缝隙。十安听见母亲裙裾飞扬的声音,还有冰层碎裂般的脆响。他死死按住颤抖的莲花印记,手背贴着冰凉的石柱。
天门柱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十安透过石缝看见天空裂开了道缝,无数星辰从裂缝中坠落,像极了父亲羽翼上脱落的金羽。他数着那些坠落的星星,数到第七颗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背上。
抬头的瞬间,十安看见诛仙台上悬挂的仙骨突然全部转向这边。那些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天门柱的缝隙,而原本应是空无一物的碑顶,不知何时多了个荡秋千的红衣小女孩。
女孩冲他甜甜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她脚下的秋千绳,是用金线编织而成的。红衣女孩的秋千越荡越高,金线绳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每荡一次,诛仙台上的仙骨就颤动一分。十安的莲花印记烫得像块烙铁,他死死抵住石柱,却听见缝隙外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
"娘亲!"他抠着石缝的指甲渗出血珠,裂痕里突然钻出黑色藤蔓。那些藤蔓上开着人形花朵,其中一朵竟顶着花如月温柔含忧的脸。
"十安乖,出来呀。"假花如月的花瓣嘴唇开合着,花蕊深处淌出粘稠的蜜液,"娘亲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天台柱突然剧烈震颤。十安透过石缝看见花如月跪在云海中,凤凰图腾仙袍已被黑气吞噬大半,她正用断簪刺向自己心口——那里悬浮着一颗跳动的青色心核,无数黑色纹路正从心核边缘蔓延。
"快走!"花如月的声音穿透藤蔓的嘶鸣,心核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十安看见母亲的身影在青光中渐渐透明,而那些原本僵立的天兵天将突然化作黑烟,凝结成六个黑袍人影。
黑袍人手中的锁链哗啦啦作响,十安认出那是传说中的捆仙索。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每个黑袍人脸上都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与诛仙台石碑相同的血色纹路。
"找到了。"为首的黑袍人抬起锁链,锁链尖端突然裂开巨口,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十安看着那黑洞洞的蛇口,里面竟盘旋着无数微小的星辰,像极了父亲金色眼眸里的星河。
天台柱突然从内部裂开。十安失重坠落的瞬间,腰间布老虎突然发出白光。那是孟长琴亲手缝制的凡物,此刻却裂开棉絮,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半块啃过的麦芽糖,是离开凡间那天他塞进十安手里的。
麦芽糖接触到云海立刻融化,化作透明糖浆包裹住十安。黑袍人的锁链穿刺而来,却在触及糖浆时发出嗤嗤声。十安看见糖浆表面浮现出奇怪的纹路,正是父亲给他的那张兽类分布图的图案。
"凡界的东西也敢用来护驾?"黑袍人冷笑,锁链突然分叉成百千条,像毒蛇般缠向糖浆球。十安闭紧眼睛,却听见震耳欲聋的凤鸣——不是来自母亲的仙袍,而是从布老虎残片里传来。
他睁眼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融化的麦芽糖正在重塑,渐渐凝成孟长琴的模样。凡胎肉体的少年提着柴刀站在云海中,灰色粗布衣衫在罡风中猎猎作响,脸上还沾着凡间的泥点。
"长琴哥哥?"十安伸手去碰,指尖却穿过了虚影。孟长琴没有看他,只是举起柴刀劈向黑袍人,刀锋上跳耀着熟悉的灶膛火光。
黑袍人的锁链刺穿了孟长琴虚影的胸膛。十安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就像那年冬天他扯坏长琴哥哥的衣袖。虚影化作漫天光点,而黑袍人的锁链突然发出焦臭味——那些光点竟附着在锁链上燃烧起来。
"凡火?"黑袍人甩动锁链的动作一顿。正是这刹那迟疑,十安感觉有人揪住自己后领将他提起。
白九思的金色羽翼只剩下残破骨架,父亲的脸一半覆盖着鳞片,一半流淌着金色血液。他抓住十安的手腕往诛仙台方向抛去:"咬破舌尖!"
十安在空中翻滚,看见父亲转身迎向六个黑袍人。残存的金羽突然全部脱落,化作金色火雨笼罩战场。他听见母亲的哭喊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还有黑袍人惊恐的嘶吼:"他要自毁仙骨——"
牙齿咬破舌尖的剧痛让十安清醒。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的瞬间,额头莲花印记突然炸开金光。他下坠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托住,眼前景象突然天旋地转——诛仙台上悬挂的仙骨活了过来。
三具仙骨挣脱锁链,干枯的手指指向碑顶荡秋千的红衣女孩。十安顺着他们的指引望去,看见女孩的金线秋千绳尽头,连接着六颗悬浮的黑色心脏,每颗心脏都在缓慢跳动,散发出黑袍人身上相同的气息。
女孩突然停止荡秋千,脚尖轻点虚空。十安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眼睁睁看着她扯断金线绳。断裂的绳索化作毒蛇扑向仙骨,而女孩张开双臂,黑袍人的声音从她身体里同时传出:
"四灵仙尊的血脉......终于......"
她的话没说完。十安看见凡界带来的布老虎残片突然粘在女孩后心,燃烧的光点顺着她的红衣蔓延。女孩惊恐地回头,面具般精致的小脸第一次出现裂痕,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
"烫......"女孩的声音变回孩童的尖利,"娘——娘亲救我!"
十安的瞳孔骤然收缩。随着触须一同暴露的,是女孩脖颈处挂着的玉佩——那是白九思送给花如月的定情信物,当年他们决定隐居凡界时,花如月说要留给未来的女儿。
黑袍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冲向十安。诛仙台突然剧烈震颤,裂缝中涌出无数星辰碎片。十安在坠落的星辰雨中伸出手,不是向父母求救,而是朝着红衣女孩的方向。
他看见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清澈,触须缠绕的小手微微抬起。就在这时,黑袍人的锁链刺穿了她的胸膛。
"凡界......原来这么暖......"女孩化作漫天黑蝶消散,最后一片蝶翼落在十安掌心,烫得他指尖发麻。黑袍人们发出胜利的欢呼,却没注意到十安掌心的蝶翼正融入他的莲花印记。
印记完整的瞬间,诛仙台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十安听见父母惊恐的呼喊,看见黑袍人在白光中痛苦消融。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熟悉的青石板上——是孟府的庭院,雨已经停了。
桃树下,孟长琴正低头劈柴。听见动静抬头看他,露出干净的笑容:"小殿下醒啦?师娘熬的莲子羹快好了。"
十安低头看自己的手,干净的小手上没有莲花印记。可当他望看见白九思正站在门内,金色的眼眸深处,六颗黑色心脏正缓缓转动。
雨后的清晨,雾气像层薄纱裹着整个孟府庭院。石板路上滑溜溜的,倒映着灰蒙蒙的天。桃树下落了几片粉白花瓣,沾着露水,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沉。
十安站在院子中央,小手攥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眼前是孟长琴劈柴的背影,斧刃起落间带着熟悉的节奏,可脑子里全是幻境里那个画面——父亲白九思的金色眼睛里,六颗黑色心脏正慢慢悠悠地转着圈,像悬在星河里头的墨色石头。
"小殿下,您站这儿发什么呆?"孟长琴转过身,额头上挂着汗珠,顺着下巴尖往下滴,"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师娘熬的莲子羹快好了,我去端给您?"
十安摇摇头,没说话。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可掌心那块地方,烫得厉害,就像有片小蝴蝶翅膀烙在肉里似的。
"长琴哥哥,"他声音有点发紧,"爹爹...他醒了吗?娘亲呢,她还好吗?"
孟长琴把斧头搁在劈开的木柴上,拿起旁边的青瓷药碗。碗里冒着热气,药味混着水汽飘过来,苦苦的。"仙君天没亮就起来了,一直在内堂没出来。师娘说仙君昨夜替她挡了天雷反噬,伤了元神,特意去后山采凝神草了,让仙君安心静养。"
十安盯着那碗药,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个顶着娘亲脸的怪物,也是这么端着碗甜腻腻的东西哄他。胃里一阵翻腾,他咬着嘴唇,小声说:"我去吧,长琴哥哥你忙。"
孟长琴愣了下,随即笑道:"也好,正好让仙君看看你醒了。"他把药碗递过来,触手温温的。
十安端着药碗往内堂走,石板路湿滑,走得慢点。越靠近那扇门,心里越慌,就像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直跳。门虚掩着条缝,里面黑黢黢的,跟外面亮堂堂的院子两个样子。隐约有什么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沙沙的,像是用指甲在刮木头。
他站在门外,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进去,要是真看见爹爹眼里有那黑东西怎么办?不进去,万一爹爹是真的不舒服呢?
"进来吧,别在门外磨蹭。"白九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十安手一抖,药碗差点没端稳。他深吸口气,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门轴的响声在早上格外清楚。
内堂里光线暗,只有窗纸透进来点灰蒙蒙的光。白九思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素白的衫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脊梁挺得笔直,看着跟平常没两样。可十安就是觉得不对劲——父亲的右肩微微耸着,像是在使劲忍着什么疼。
"爹爹。"十安把药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声音细细的。
白九思慢慢转过身。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不是平常那种温和的金,是掺了墨的、带着点邪气的亮。
十安往后缩了缩,撞到了门框。
"过来。"白九思朝他招招手,嘴角像是想笑,偏偏扯出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十安挪着小步子往前蹭,鼻子突然闻到一股味道。不是爹爹身上常有的檀香,是种说不上来的、有点像生锈铁的怪味,跟幻境里那些黑袍人身上的味儿有点像。他猛地停住脚,不敢再往前走。
白九思眼睛里的光突然亮了亮:"你闻出来了?"
十安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声音都变了调:"你不是我爹爹!你是谁?"
"噗通。"
一声闷响从白九思身上传出来,像是心脏在跳。不对,不止一声。
"噗通...噗通...噗通..."
一下接一下,越来越清楚,听得人头皮发麻。十安数着,一、二、三...整整六声!跟诛仙台上那些黑袍人背后的心脏跳动声一模一样!
白九思突然捂住胸口,疼得弯下腰,额头抵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昨夜天雷反噬...他们趁机...把这个...塞进我身体里..."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像有两块石头在嗓子眼里磨,"你娘亲为护我...灵力耗损过甚...必须去采凝神草..."
十安看着父亲胸口的衣服慢慢鼓起来,六个黑乎乎的轮廓在里面一动一动的,像是活的。他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往前跑了两步:"爹爹!你是不是很难受?"
"走!"白九思猛地抬头,眼睛里一半是金光一半是黑气,看着让人害怕,"快走啊!去后山找你娘亲!告诉她...黑心魔核..."
"我不走!"十安使劲摇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爹爹教过我,一家人要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啊——!"
白九思突然叫了一声,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又尖又利。他身上冒出来好多黑气,像雾似的,把整个内堂都裹住了。与此同时,院墙外传来一阵清越的仙乐般的声音,仿佛有无数花朵同时绽放,那股纯净的灵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十安心中一动,那是娘亲催动仙力的气息!她回来了!
黑气翻涌间,白九思的身体忽明忽暗,一会儿是熟悉的爹爹,一会儿又像是那些穿黑袍的怪物。他右手慢慢抬起来,手指变得又尖又黑,跟鹰爪子似的,朝着十安的脸伸过来。
十安吓得闭上眼,心想着完了。可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疼。他悄悄睁开一条缝,看见父亲的爪子停在离他额头一寸多的地方,手抖得厉害。墙外,那股纯净的花香气更浓了,甚至有几片晶莹的花瓣穿透了墙壁,在内堂中轻盈地飞舞。
"杀...杀了你...就能...削弱花如月..."黑袍人的声音从爹爹嘴里冒出来,可爪子怎么也落不下来。那些飞舞的花瓣似乎让他痛苦不堪,黑气翻涌得更加剧烈。
"爹爹!"十安抓住父亲冰凉的手腕,小脸上全是眼泪,"你看着我!我是十安啊!娘亲回来了!她来帮你了!"
白九思的爪子颤了颤,眼睛里的黑气淡了点。他看着十安的脸,突然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十安手背上,烫得慌。
"十安...我的十安..."他把爪子收了回去,双手抱住脑袋,使劲扯自己的头发,"我控制不住...黑心魔核...要吃了你的心...才能阻止你娘亲救我..."
十安突然感觉到手心那块烫得更厉害了。低头一看,那块蝶翼印记正发着金光,暖暖的。墙外,花如月的气息越来越强,仿佛整个孟府都被笼罩在一片花海之中。
"爹爹!你看着我!"十安举起发光的手心,按在父亲额头。
金光一下子散开了,照得整个内堂亮堂堂的。与此同时,墙外传来一声清叱,无数鲜花的虚影穿透了内堂的墙壁,与十安手心的金光交相辉映。白九思额头浮出跟十安一样的莲花印,只是他的印子上爬满了黑气。六颗黑色心脏在爹爹胸口剧烈跳动,像是要钻出来。
白九思突然抓住十安的手腕,眼神清明得很:"十安...照顾好你娘亲...别让她为我...再逆天而行..."说完,他另一只手并拢两指,使劲往自己胸口戳下去。
"爹爹不要!"十安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白九思的指尖戳在胸口膻中穴上,发出"嗤"的一声,像烧红的铁插进水里。接着他的手飞快地在身上点着,肩膀、胳膊、肚子、腿...每个被点到的地方都冒出一小缕黑烟。这些黑烟离体后,立刻被内堂中那些鲜花虚影净化吸收。
"封!"
随着这声喊,白九思身上的黑气"呼"地一下全缩了回去,六颗黑心脏的轮廓也看不见了。他晃了晃,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墙外,那股强大的花仙气息也随之减弱,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爹爹!"十安扑过去,正好接住父亲。白九思的身体软得像没骨头,眼睛闭着,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时候,门被猛地推开,花如月冲了进来,发髻散乱,裙摆沾着泥土,显然是一路飞奔回来的。她手中还攥着几株带着露水的凝神草,看见眼前情景,脸色骤变,手中草药"啪嗒"掉在地上。
"九思!"花如月扑到近前,指尖泛起柔和灵光探向白九思心口,声音发颤,"黑心魔核...他还是把这东西种进来了..."
十安抬头看母亲,她眼角泛红,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院外传来孟长琴的脚步声,花如月立刻抹去眼角湿意,将白九思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镇定:"长琴,快把我放在药房的金针取来!"
孟长琴应声而去。花如月轻轻抚摸着白九思冷汗涔涔的额头,又看向十安手心渐渐隐去的金光,眼神复杂:"十安,幸好有你守住你爹爹的心脉。"她指尖拂过儿子额头,那里莲花印记正缓缓浮现又隐去,"这黑心魔核是冲着咱们母子来的,想要借九思的身体...引我动用禁术..."
十安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内堂光线依旧昏暗,但母亲身上那股温和的花香驱散了所有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