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北方,有一片广袤的大海,浩波万里,水天一色。
古称——北溟
而它不知从何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虔海
在海水之下,是另一个璀璨的文明。
或许它的一个古名更广为人知
——鲛人
但那毕竟只是传说,略微一笑即可
只是在遥远的北溟,真的有一种人类。
似人非人,似龙非龙,我们暂且叫他们——龙族
(跟《龙族》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请不要乱带入)
又分四小族,蛟,玉,烛,应,并立
…………
悠扬的笛声流转,红得可爱的海枫随海水而飘落。
“枫儿!”清晴走进了院内。
(清晴,清运的远房表妹,玉龙族首领慕容氏的夫人)。
“妈妈!”一名白色短发的小男孩手中握着一只小木笛子跑了过来,张开手臂,顺势扑进了清晴的怀里,清晴也半蹲下来用双臂搂着小男孩,
“今天我们家枫儿努力练功没有啊?”
“嗯嗯!”小男孩坚定地点了点头,咧着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清晴笑着在枫儿额上亲了一下,“真棒!”
枫儿的老师——慕容青舟,也随后走了出来。
“青舟前辈,枫儿他怎么样啊?”.
慕容青舟略点了点头:“怜枫资质很好,也很努力,和凌霜刚开始时一样,不愧是兄弟两个,夫人您也是上辈子积了福了,孩子们都这么争气。“
“那以后的事就都拜托您了。”
“嗯嗯,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嘛,我心里有数。”
“那我带枫儿走啦!来,枫儿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怜枫一只手拉着妈妈,一只手向青舟挥动
“爸爸呢?”小怜枫一回到家就开始搜寻起父亲来,清晴也走了过来:“爸爸出去了,晚上才会回来。”
“好吧...”
小怜枫便自觉地去后院玩了。
看着怜枫远去的背影,清晴心里充满欣慰,自从嫁给慕容氏后,不但丈夫体贴自己,孩子们也颇让人顺心,地位也比蛟龙那边的娘家好十倍,感觉生活到这样已经够幸福了。她不再奢求更多了。
一位仆人这时跑进来说:“有人求见夫人.”
“谁啊?”
“他说他是夫人您的表哥.”.
表哥……清运?他来干嘛?,清晴心里想着,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让他进来吧!”
“是!”
清晴便整理了一下首饰和衣裙,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准备接待.
不一会儿,只听一声:“哈哈,妹妹好久不见.”.
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便出现在了堂前台阶下,清晴赶忙走出去。
“哥哥也是,几年不见了,还是这么爽朗.”清晴勉强笑着道:“来,进来说话“.
两人坐定,清晴欲要倒茶,却被清运伸手拦住.
“妹妹,咱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来呢,就一个要求....”
……(几分钟后)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再好好想想。”说罢,清运起身,缓步走了出去,清晴却脸色惨白,牙齿紧咬住嘴唇。手紧紧地攥着衣裙,另一只手抓着、茶碗,浑身发抖。
“豁啷!”一声,清晴把手上的那只青花茶碗摔在地上,歇斯底里。
“你就是个禽兽!!!”
半晌,又独自呜呜地啜泣。
小怜枫听到响声便已跑了进来,看到母亲正在哭泣,忙跑上前来,伸出小手拽住了清晴的手指,一脸担心,"妈妈怎么了?"
清晴抬起头,看见小怜枫那一赤一碧的眸子中闪烁的担心,赶忙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咸泪,红着眼眶摸着怜枫的头.
"没事儿,妈妈……没事儿,你去玩儿吧,啊".
怜枫却还是不舍得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带着哽噎声道:"我不要妈妈哭,枫儿要陪妈妈"
清晴不住地抚摸着怜枫的乱蓬蓬的白色头发,心里五味杂陈,如同刀铰……
…………
晚上,清晴正在为小怜枫洗漱,热乎乎的毛巾把怜枫的小脸蛋儿揉擦得白里透红,他贬巴着异色的眸子.看着母亲的脸庞,眼里尽是认真,仿佛要把妈妈看透.
清晴忙完后,抱着小怜枫上了床,把怜枫放在了床上,自己便又下床去卸妆,坐在梳妆台前一想到白天的事。她还是忍不住落下了几滴清泪.但怕孩子看见,吸了吸鼻子,又赶快把泪痕擦掉了.
怜枫一脚挂着被子.两只手把玩着一个枫叶游龙纹样镂空的银制鬼工球,看着他无忧无虑的样子.清晴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床边高柜的上方一格里取出了一件匣子,又东翻西找地找了一把黄铜小钥匙,把它插了入锁孔.清晴手腕略一扭动."咔嗒"一声。
清晴打开匣子,纤纤玉指伸入,捧出了一副熠熠生辉的银璎珞,上面缀满流苏,银制流苏不住地相互碰撞,如玉碎冰磬之声,这原本是清晴的嫁妆。后来清晴便想把它作为怜枫的生辰礼,可是现在……只好提前使用了……
小怜枫早已被这儿叮叮响的"大宝贝"吸引了过来伸手问妈妈要,赤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新奇的神色,手中早已将鬼工球丢下,来要璎珞了.
清晴便将璎珞给了怜枫,却又转身从上梳妆台中的一个暗格里,拿了一个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小的长命锁,上面刻着枫叶、海浪、卷云和几条翻云吐雾的龙,纹样精细,细若蚊足……这也是预备给怜枫的生辰礼
随即,清晴移来笔砚,研墨,翻出一张纸,提笔蘸墨.踌躇了许久。方下笔书写,不多时,似是写完了,她搁笔停墨,将那纸几下翻折.折成豆腐小块一样.转头塞入了长命锁的一暗层中.
多年以后,清海才意识到母亲此时内心的痛苦与不舍、以及坚忍与绝望!
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最后的牵挂……
第二天……
清晴起床梳妆,怜枫尚在睡梦之中,却只听"哐啷",门扇豁然大开,只见慕容栖风——也就是清晴的丈夫,快步跨入房间,满脸愁容与焦急,像一只急切归巢的鸟儿,清晴迎了上去,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栖风一把抱住,不得动弹
"唉!好了好了,老夫老妻了....孩子还在睡呢,发生啥事儿了?这么激动?"
栖风好不容易才肯放开清晴,清晴就看见栖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儿以为见不到你了晴晴!哇啊~~~阿……”
清晴:……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撒娇了说正事,一天天的,比你儿子还像个孩子……栖风便也听话的冷静下来,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清晴:"蛟龙那边正式开战了,我恐怕咱们……"
清晴的心也随栖风,逐渐阴郁的脸一同紧张起来……
……
"不过晴晴,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栖风勉强挤出了一个大白牙傻笑,孩子气的脸上渗出一丝坚定
其实清晴知道,栖风心里应该是比自己更加煎熬的,他需要担起家庭、族民安危存亡的重担,而其实他,也不过二十多岁(作者云:但是已经活了五十多年了)。
这对还是半大孩子的小夫妻将面临空前的一场危机……
晚上......
栖风与清晴面对面合衣躺下,吹灭灯烛(注:龙族灯烛皆以海底一种特殊的冰状物磨粉塑成,可在海水中燃烧)
清晴一对青碧色的眸子与栖风一对赤红色的眼睛相互对视,银色的月光穿过层层流转的海水,透过窗棂,映射入户,照在中间,她想起了一首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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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远古以来.玉龙历经二十三代,每代皆为单传,故族中势力日渐衰弱,且前今老将军去世,又是一代单传,且老年得子,便只留下幕容栖风这一根独苗。而年纪又轻.不过二十六岁而已,但已习得武功多数.而又有祖先遗武——栖霜伞在身,倒也镇得住这玉龙一族,且又精通络鬼之术.——列位看官,您道这络鬼之术是甚么?原来那虔海龙族又分四族并主——蛟龙、玉龙、应龙、烛龙.
其中。蛟龙掌神,有神巫一职,玉龙掌鬼.有司魂一职。应龙掌福祸,有祭司一职烛龙掌自然天地,有峦师川客二职.五职分四族而归。今那蛟龙首领清运。见那本族中人丁兴旺,实力为四族之首,观那玉龙族势力最单薄,且动了灭他族以长权势之心,乃带人攻打玉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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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栖风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而清晴在家也隐约听见远方的战火声。
这一天,清晴都在收拾怜枫的小衣服,衣物,她用了一方蓝靛底白花方布单把小怜枫的衣物包了起来,绑成了一个小包袱,又从床头柜子中摸出了两根蒜条黄金和十几两碎银.用了一封信封包好,掖在了包衬缝中
……连同一封书信
…………
己黄昏的光芒,迷离在这冰宫水楼之中.清晴今天没让怜枫去上学,只说青舟老师病了,小怜枫也并未多想,只是玩耍或练习吹那支小木笛,而清晴则只是盘腿坐在榻上,做些针线活,可平常极顺手的一根银锈花针,今日似是刺猬一样,扎了清晴手指五六次,有两次还见血了.绣了一天,也只绣得一朵有些歪的莲花。
不过,是时候了….
清晴把一怜枫叫了过来,亲手把那副挂着长命锁的银缨络给怜枫戴上。虽说有些重,但小怜枫还是高兴地左摸右摸。弄得上面的银流苏直响。
"枫儿……不是一直想要属于自己的虔海珠吗?那妈妈现在把它传给你,可以吗?"
"嗯嗯"怜枫惊喜地点头。
清晴轻启朱唇,两排银牙之间,"喀啦",一颗如玉如冰,白中揉青,清明似雾,暗香涌动,龙眼大小的珠子滚落在手掌之中
"要问龙家何为宝.虔海灵珠似玉膘"
这一刻,是传承,也是祝福。
怜枫兴奋地接过虔海珠,托在手心里,旋转着观察,虔海珠流光溢彩,光,游弋其中,怜枫学着妈妈教他的样子。低头将虔海珠轻轻地含入嘴中,舌头左扭右扭地为虔海珠寻找合适的安置。
——龙族族人出生之后。会嘴含一珠,即虔海珠,非玉非冰,有特殊的香气,蕴含着此族人的力量,通常由母族保管,待少年之时传于本人。以助习特殊异能。佩戴或嘴噙含皆可,但成年之前。一般以用嘴噙含为主,关于具体含法,属龙族秘史.不能胜记。——
看着儿子欣喜的模样,清晴悲喜交加,天青色的眸子中亮晶晶的。
"来,枫儿,过来"说着,清晴拉着怜枫,让他平躺在榻上。踌躇了许久,一双碧目眼含泪水,看着小怜枫许久.
"枫儿,别怪妈妈,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下去了……"
清晴喃喃道,旋转着泪花的眼里升起一股绝决。
小怜枫正一脸疑惑妈妈为什么这么说。
只见清晴从脑后拔下一根金簪来,握在手中。看着怜枫的那只如血般赤色的右眸闪烁着天真与疑惑,——那是慕容血统的代表。
清晴握簪的右手猛然一落,霎时间血飞肉溅。怜枫瞬间挣扎起来,却被清晴用手和腿紧紧压在榻上,可怜的小怜枫哭喊起来
"妈妈!妈妈!!"一声叫喊大似一声,凄厉又痛苦。
金簪尖上,三指宽的血印下露出点点金黄本色,小岭枫用手捂住左眼.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满额的血水与汗水,清晴却又死命地扳开怜枫的小手,只见满手染得鲜红,原先左眼处显然已成一片血窟窿,但清晴依然紧抓金簪,颤抖着戳了一下又一下,血和碎肉弄得四处飞撒,竹色的席子已染得一片棕红.冰冷的金簪将娇嫩的筋肉尽数绞烂,甚至可以听见类似搅拌肉馅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妈妈!疼!疼…疼.呜呜…妈妈!!",怜枫的惨叫之声如猫爪一般,挠着清睛的内心,一大一小两人,皆半身血红。犹如受了扒皮之刑的犯人一样,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气力耗尽.怜枫之声渐小,只剩小声的啜泣和哀求,那副缨络上也尽染腥红,冷银热血交杂。
看着已完全烂掉的眼球……不,到不如说是一片血糊。
——清晴几乎要晕过去!
也顾不上别的了,清晴扯了一条小被子过来,手忙脚乱的将儿子裹好,又将小包衬塞了进去,抱起虚弱的怜枫,就从后门转了出去,顾不得身上已凝固的暗血。
怜枫这时只剩低声的呓语。一头白发半边都是赤红.犹如在地狱中被熔岩烫去皮肤的恶魔,抱着怜枫,清晴的眼泪决堤似地涌出,将脸上的血迹溶出一条条小沟。
后门外,一群黑袍黑衣的人正等着,为首的一人见血迹斑斑的清晴怀中抱了个血糊糊的孩子,便迎了上来."幕容夫人送到这里便好,令朗郎即可转交我们了."
清晴还有丝犹豫,哪知衣人却已从她怀里抢了过去,留下一句:"夫人万福金安,小的们就此告退"便疾速离开,只留清晴一人仍驻立原地独自落泪。
……
慕容栖风闯将进来.推开门,却只见清晴独自坐在榻沿上,其间尽是大块大块血迹,呼了一声"枫儿!",余音回转,无人应答。清晴沉沉地抬起头。双眼卧蚕尽皆红肿.脸上依剩点点血迹如胭脂,只略微摆头
昨夜听了清晴的哭诉,慕容栖风心里已明白了几分,轻轻地上前挨着清晴坐下,清晴再看时,栖风身上多处是伤。左边的护肩护臂已经尽碎,白生生的肌肉上蔓延着丝丝血痕,污泥被血混合。粘在栖风仍带孩子气的脸蛋上,眉心一捺伤口惊心动魄渗出一片腥红,结成块块血痂,与深栗色的发丝粘结成一片。
清晴心疼地捧起栖风的脸,弯着食指为他轻轻抹去了一块血泥,直至白中透粉的皮肤再度露出,慕容栖风勉强笑道:"娘子,看来,我们……要…下辈子见了。"只是,眼中已含了泪。听着外面惫加迫近的喊杀声,二人已明了自身乃至玉龙一族的命运——败了。
"好好的,大男人哭什么",清晴眼眶通红.嘴角却努力上扬。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打旋的泪花止不住地出卖了她。“没关系,你…你哭什么,我陪着你在呢……”
"枫儿……他…"栖风唇间略张了张,随即闭上,内心的纠结与痛苦绞成一团毛线球。紧紧勒着血肉和神经,几滴清泪从清晴眼角冒出挂在纤长的睫毛上,闪闪烁着光芒。
"轰!"一声火炮响,仿佛就在俩人耳边炸开,交杂着蛟龙族士兵的喊杀声。屋子上重重叠叠的楠木屋梁带着灰尘火焰和砖瓦,猛烈地砸了下来.
清晴早已被火炮炸得昏了过去,恍惚中,只听见栖风喃喃又大喊道:"晴晴,一定要活下去。"
清晴心里一惊!努力想抓住栖风,可感觉栖风离自己忽远忽近,自己身子像沉入无尽的虚无,什么都不能依靠……
眼前似突然一黑,紧接着"轰隆!哗啦~~"的声响而来。自此,一片冰宫玉楼,被掩埋进无尽的寒土。
烧、杀、抢、掠。一片焦土.一片残垣,一片寂静……
"找到那什么…慕容…栖风了吗?"
“找到了,不过早死了……但是听说他有个老婆没找到,还有那个什么栖…霜伞。”
"哎,可能被埋在那儿了吧。我听上面说必须得找到那什么伞呢。”
"谁知道呢?找到了也与我们无关,"
"也是……哎!晌银多久发啊?"
"哼,你小子我还不了解?刚才冲那么前面,包里还不知道揣了多少银子呢"
“哈哈哈,被看出来了…”
两位士兵嚼完了嘴里的食物,站起来,提起刀剑,向得胜归去的蛟龙族大部队赶去……
虔海往事,龙族外传——玉龙的遗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