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爱，不如不爱

从墓园回来的路上，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像在为两世的遗憾垂泪。吴所谓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的冰凉让他想起池骋手腕上那道透明的锁链——那是规则的印记，也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

池骋的车开得很稳，雨刷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划出一道道透明的弧线。他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如果真有造物主，你说他会要什么？”

吴所谓转过头，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要什么都不给。”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你的命。”

池骋低笑起来，侧过脸看他，眼底的温柔在雨幕里晕开：“那要是……他要的是你的记忆呢？”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吴所谓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想起西装池骋留下的照片，想起那道锁链的质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池骋似乎早就知道，造物主会用什么来做交易。

车子刚驶入市区，就被一辆黑色轿车逼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面具上刻着复杂的齿轮纹路，和怀表内侧的图案如出一辙。

“吴所谓先生，池骋先生。”面具人开口，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听不出男女老少，“我是时间商人，负责处理‘特殊交易’。”

池骋将吴所谓护在身后，眼神警惕：“你想做什么？”

“做一笔公平的交易。”时间商人推过来一个银色的金属箱，“我可以让池骋彻底摆脱循环，以‘真实的生命’活在现实里，代价是——吴所谓关于‘爱他’的所有记忆。”

金属箱打开，里面放着一枚注射针剂，泛着幽蓝的光：“这是‘记忆剥离剂’，只会清除与池骋相关的爱意，其他记忆不受影响。他会活着，你会自由，两全其美。”

吴所谓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不是死亡，是遗忘。遗忘两世的等待，遗忘循环里的挣扎，遗忘此刻刻骨铭心的爱意。

“两全其美？”吴所谓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愤怒，“你把爱当成可以剥离的东西？没有爱的记忆，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时间商人似乎被逗笑了，电子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爱本就是最无用的情感。循环存在的意义，就是证明‘规则高于一切’。你们的挣扎，不过是实验数据里的误差。”

“误差？”池骋上前一步，挡在吴所谓身前，眼神冷得像冰，“那你可以试试，能不能从我这里夺走他。”

他的掌心与吴所谓的掌心相贴，图腾的光芒透过皮肤隐隐透出，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时间商人看着那道光芒，语气里第一次有了波动：“记忆共振？看来你们比我预想的，融合得更彻底。”

“交易不是请求，是通知。”时间商人收起金属箱，“你们有24小时考虑。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再来。”

黑色轿车驶离后，吴所谓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池骋握住他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安抚他：“别怕，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如果……”吴所谓的声音艰涩，“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呢？”

池骋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眼神里的痛苦和坚定交织在一起：“没有如果。所谓，我宁愿死在循环里，也不要你忘了我。没有你的爱，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他低头，吻狠狠落在吴所谓的嘴唇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雨声敲打着车窗，像为这场激烈的亲吻伴奏，带着两世的执念，和“绝不放手”的笃定。

回到农场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在天空洒下一片金红，像循环里第77次，他们一起看过的那场火烧云。

吴所谓坐在向日葵花田里，手里捏着那枚银质吊坠，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池骋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罐温热的牛奶。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吴所谓的声音很轻，“循环的本质，就是一场关于‘爱与规则’的实验。我们是变量，他们是观察者。”

池骋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我们就做最不听话的变量。”

他躺下，枕着手臂，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你知道吗？循环里第109次，我试过主动消失。在你醒来前离开，躲在你找不到的地方，以为这样就能打破规则。”

吴所谓侧过头看他，眼里带着好奇。

“结果你疯了一样找了我七天。”池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心疼，“第七天晚上，你在初遇的街角找到我，眼里的红血丝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你说‘池骋，哪怕是死，我也要看着你死’。”

那一刻，他就知道，不管规则多强大，他们都不可能放手。

吴所谓的眼眶发热，躺下来，把头枕在池骋的胸口：“所以，别想什么交易。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

“没有要么。”池骋打断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我们只会一起活，活在有彼此的现实里。”

夜色渐浓，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花田里的向日葵安静地伫立着，花盘朝着两人相依的方向，像在守护一个两世未变的约定。

吴所谓知道，明天的交易是阶段3的开始，是更艰难的博弈。但他不怕。

因为他身边有池骋，有两世的记忆，有无名指上的戒指，还有那句“要么一起活”的承诺。

时间商人想要他的记忆？

不可能。

爱不是可以剥离的代码，是刻在骨血里的执念，是跨越两世都拆不散的羁绊。

他抬起头，吻落在池骋的下巴上，轻声说：“明天，告诉那个商人，我的答案是——”

“残缺的爱，不如不爱。”

池骋回吻他，声音里带着两世的郑重：“好。”

月光穿过向日葵的缝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柔而坚定。博弈才刚刚开始，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