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像层黏腻的薄膜,贴在池欢墨鼻尖挥之不去。她端着空了的保温桶往护士站走,刚转过安全通道的拐角,就看见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靠在消防栓上抽烟。烟雾缭绕里,为首那人的金劳力士在惨白的灯光下晃眼得很。池欢墨脚步一顿,那几个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池小姐?"中间那人掐了烟 stepping forward,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像淬了冰,"马家主母想跟您谈谈。"他侧身让出身后的楼梯间,黑暗里隐约能看见更里面站着个穿套装的女人,珍珠耳环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池欢墨攥紧了保温桶提手,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耳膜上的声音,却想起马嘉祺红着眼眶说"别离开我"的样子,喉结动了动:"我没什么好谈的。"
"是吗?"眼镜男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牛皮纸袋晃了晃,"这是马夫人给您的一点心意,五百万——"他故意停顿半秒,看着女孩骤然紧缩的瞳孔,"离开小少爷,这点钱足够您全家移民了。"
楼梯间的阴影里传来一声冷笑,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出来,香奈儿套装一丝不苟,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假人。"池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她上下打量着池欢墨洗得发白的校服裙,眼神里的鄙夷像针似的扎过来,"马家未来的儿媳只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你这样的女孩子..."她突然伸手,冰凉的指甲划过池欢墨领口,"我见得多了。"
池欢墨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墙壁上,后腰传来钝痛。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这就是马嘉祺的母亲,那个在电话里把感情当交易的女人。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混进浓郁的香水味,刺鼻得让她想打喷嚏。
"钱我不要。"池欢墨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挺直了脊背,"我和马嘉祺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外人?"女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是他母亲!你这种妄想攀高枝的——"
"你配吗?"池欢墨打断她的话,心脏砰砰直跳。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响了一声,她看见马嘉祺单脚跳着冲出来,石膏腿在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噪音,身后跟着一脸慌张的管家。
马夫人脸色骤变,转身想去拉儿子,却被马嘉祺狠狠甩开。"你跑来干什么?"他的嗓音因为急促的呼吸变得沙哑,额头上渗着冷汗,死死护住身后的池欢墨,"谁让你来的?"
"小祺!你被这个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马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池欢墨的手都在颤,"为了这种...这种不清不楚的女人,你要跟整个马家作对吗?"
"她不是不清不楚的女人!"马嘉祺的石膏腿突然一软,池欢墨连忙扶住他的胳膊,感觉到他身体烫得吓人。走廊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映着男人绷得发白的脸,"她是我认定要过一辈子的人。"
"反了你了!"马夫人突然扬手要打,却被冲上来的管家死死拉住。眼镜男和两个保镖也围了过来,走廊里顿时变得拥挤。池欢墨看着马嘉祺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得像要碎裂,突然想起他病房里那张全家福——十岁的少年孤零零站在奢华的客厅中央,父母的脸被强光打得模糊不清。
"够了。"池欢墨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她扶着马嘉祺在旁边的候诊椅坐下,转身面对马夫人时,眼睛亮得惊人,"您要多少钱才肯承认我?或者我要考到第几名?拿到什么奖?"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开的那页写满了马嘉祺的各科成绩,"我可以帮他考上重点大学,帮他学礼仪,学茶道,学所有您认为马家继承人该会的东西。"
马夫人愣住了,看着女孩手里廉价的笔记本,又看看儿子通红的眼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镜男低声提醒:"夫人,这里是医院,影响不好。"
"好啊。"马夫人突然笑了,从包里拿出支票本,"下个月全市模拟考,你和马嘉祺要是能双双进年级前十,我就考虑让你...进马家大门。"她大笔一挥写下数字,"五百万,这是预付款。"
支票轻飘飘落在池欢墨脚边,像只折翼的白鸟。马嘉祺突然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池欢墨按住肩膀。女孩弯腰捡起支票,对着走廊的灯光看了看,然后"嘶啦"一声撕成两半。
"我们会考上前十的。"她把碎纸片塞进西装男递来的垃圾桶,拉着马嘉祺的手站起来,"但这不是交易,是证明给您看——他值得被爱,不是因为他是马家继承人,只是因为他是马嘉祺。"
马夫人的脸白得像纸,看着两个少年相携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管家叹了口气,递上纸巾:"夫人,小少爷从来没这样认真过..."
"认真?"她猛地将纸巾摔在地上,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空气,"等他知道社会的现实,就会明白谁才是真心为他好!"高跟鞋踩过散落的纸屑,在走廊里留下一串愤怒的回响。
病房里,池欢墨正用棉签蘸着碘伏给马嘉祺擦额角的汗。他刚才挣扎着跑出来时撞到了门框,新添的伤口渗着血珠。"疼吗?"她动作放得更轻,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马嘉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你刚才不该答应那个赌约。"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年级前十?我上次模拟考全班倒数第三..."
"所以要努力啊。"池欢墨反手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上,"你摸,这是为你加油的声音。"窗外的阳光突然洒进来,照在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上,像镀了层金边。
马嘉祺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嘴角。这个吻很轻,带着碘伏的药味和少年特有的薄荷牙膏味。池欢墨的睫毛颤了颤,感觉他的眼泪滴在自己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肤。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石膏腿因为刚才的冲动隐隐作痛,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暖烘烘的,像揣着个小火炉。
"因为..."池欢墨刚想说什么,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教导主任张着嘴站在门口,手里保温桶"哐当"掉在地上,鸡汤洒了一地,"马、马嘉祺!池欢墨!你们在干什么!"
马嘉祺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像只护崽的狼。池欢墨却很镇定,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请假条递过去:"王主任,马嘉祺同学需要全休两周,这是医生开的证明。"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帮他补习所有功课。"
王主任看着地上的鸡汤,又看看病床上缠满绷带的校霸,还有旁边一脸认真的年级第一,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他弯腰捡起保温桶,汤汁顺着指缝往下滴:"高考在即,你们...别耽误学习。"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道,"马嘉祺,操场上的围栏...记得赔。"
"知道了主任!"池欢墨笑眯眯地挥手,等门关上才对着马嘉祺吐吐舌头。少年看着她狡黠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扯到嘴角的伤口又疼得抽气。
接下来的两周,病房变成了临时教室。池欢墨把课桌搬到病床边,每天雷打不动地从早上八点讲到下午五点。马嘉祺的兄弟们每天都来报到,拎着水果零食,然后被池欢墨分配去抄写单词。
"动词不定式做状语和后置定语的区别在于..."池欢墨拿着红笔在练习册上划重点,突然感觉肩上一沉。马嘉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脑袋靠在她肩窝,呼吸均匀。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池欢墨放下笔,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少年即使睡着了也皱着眉,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她想起那天在走廊里,他母亲说"你这种妄想攀高枝的",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
"欢欢?"马嘉祺突然喃喃出声,抓着她衣角的手紧了紧,"别走..."
"不走。"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夕阳把病房染成温暖的橘黄色。她拿出手机,对着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拍了张照,设成了屏保。
模拟考成绩出来那天,池欢墨正帮马嘉祺拆石膏。少年紧张得手心冒汗,时不时去看墙上的时钟。"再动我就把石膏粘你腿上了。"池欢墨故意板起脸,棉签在他膝盖窝轻轻一转,逗得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两人对视一眼,池欢墨深吸一口气点开短信。成绩页面加载出来的瞬间,马嘉祺突然抢过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
"年、年级第七?"他手指颤抖着划到自己的名字,马嘉祺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第十位,"我...我考了第十?"
"是'我们'考了第七和第十。"池欢墨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说过,我们会做到的。"
马嘉祺突然转身把她按在病床上,滚烫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消毒水味、药味、还有少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池欢墨闭上眼睛,感觉他的眼泪滴在自己脸上,咸涩却滚烫。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时,马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份报纸,头条标题是"马家继承人革心洗面,模拟考逆袭年级前十"。他看着拥吻的两个少年,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看来,我该准备改口费了。"
池欢墨的脸"腾"地红透,从马嘉祺怀里钻出来,手指绞着衣角说不出话。马嘉祺却很镇定,牵着她的手走到父亲面前,像宣誓似的开口:"爸,我会对欢欢好一辈子。"
马父看着儿子眼里陌生的坚定,又看看女孩红扑扑的脸颊,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牵着妻子的手,在反对声中走到一起。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走吧,去跟你妈谈谈。这次...我站你们这边。"
走廊尽头的电梯缓缓上升,倒映出三个并排站立的身影。池欢墨看着玻璃里马嘉祺紧握着自己的手,心里暖暖的。也许未来还有很多困难,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看见马夫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本被撕成两半的支票。但这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鄙夷,只剩下复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进来吧。"马夫人转身走进楼梯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第一次不再那么刺耳。池欢墨深吸一口气,握紧马嘉祺的手,跟着走了进去。阳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台阶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