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雨还在下。
马嘉祺在巷子里拐了第三个弯,终于甩掉了机械犬。他靠在墙上喘气,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后颈发烫的芯片。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凉得刺骨。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蓝光已经蔓延到手腕。
"撑住……"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远处传来警笛声,混着雨声和风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马嘉祺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迈开步子。他的腿有些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敲锣。
他知道自己正在失控。
药物在改写他的神经通路,就像那些医生说的那样。
他能感觉到意识在一点点被什么东西侵蚀,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他的大脑。
"不能倒下……"
他抓住墙边的铁管,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池欢墨还在等我……"
突然,一阵剧痛从脊椎炸开,马嘉祺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的视线里闪过一串代码,像是某种程序正在运行。
他看见了画面——池欢墨在医院门口等待的身影,她踮着脚张望的样子,眼神里透着焦急和担忧。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记忆。
那时候她刚转学来三中,踩着他的车尾灯进校门。他气得不行,直接堵她在墙角抢作业。她反手就揪着他耳朵喊教导主任。
他记得那天阳光很好,照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特别嚣张。
"你到底想怎样?"他当时是这么问的。
"当你家户口本第一页的人。"她笑着回答。
现在想来,那句话好像是真的。
疼痛突然加剧,马嘉祺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撑着墙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但他知道必须坚持。
池欢墨还在等着他。
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到达地下通道。他只希望她别做傻事,乖乖等他去找她。
巷子里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摇摇晃晃。
马嘉祺伸手扶住墙,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发出微弱的蓝光。他盯着那抹幽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们刚逃出研究所,在一家小餐馆吃饭。池欢墨点了糖醋排骨,还非要喂他吃。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他当时问她。
"没有啊。"她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我觉得你很强,比谁都强。"
"可我总是让你担心。"
"那是因为我在乎你。"她看着他,眼神很认真,"马嘉祺,我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你会在我害怕的时候抱紧我,是在我受伤的时候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吃完她夹来的菜。那时他还没意识到,那些温柔的瞬间,其实都是陷阱。她早就把他的心困住了,一点一点地,悄无声息地。
而现在,他连保护她的能力都在消失。
马嘉祺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大口喘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像是某个老旧的钟表,随时可能停摆。
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警觉地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影从雨幕中走来。那人穿着灰色风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别动。"那人开口,声音很冷,"你是01号实验体,跟我回去。"
马嘉祺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爱命令别人?"
他缓缓站直身子,手指摸向口袋里的药剂。那是最后一支,也是最危险的一支。一旦喝下去,他可能会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一个纯粹的战斗机器。
但为了池欢墨,他愿意冒这个险。
"我不打算回去了。"他说,"告诉你们那个什么项目负责人,让他们别再打池欢墨的主意。"
灰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几步。他抬起手,露出袖子里的注射器,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
"这是解药。"他说,"喝了它,你就自由了。"
马嘉祺盯着那支注射器,忽然笑了:"你们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
"你可以不信,"男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如果你死了,池欢墨也不会好过。"
这句话让马嘉祺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对方,试图从那张藏在阴影里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他低声问。
"我们什么都没做。"男人说,"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放屁!"马嘉祺怒吼一声,猛地掏出药剂。他毫不犹豫地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下去。
蓝色液体滑入喉咙的瞬间,他的全身血管像被液氮冻结。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听见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警告,情感模块即将删除。"一个机械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睁开眼。视网膜上浮现出诡异的光谱,他看见了十七个红点正在逼近。
"来吧。"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实验体。"
灰衣男人动了。
他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马嘉祺面前。马嘉祺本能地抬手格挡,却被对方轻易击退。他的后背撞在墙上,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你太弱了。"男人说,"情感只会让你变得脆弱。"
"闭嘴!"马嘉祺怒吼,一拳挥出。
他的拳头快得连自己都看不清,直接砸在男人胸口。对方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马嘉祺趁机翻身跃上墙头,借着雨水的掩护消失在夜色中。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药物正在侵蚀他的意识,而池欢墨还在等他。
他必须找到她,必须保护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雨水顺着消防梯的铁锈滴落,在马嘉祺的手背烫出一道蜿蜒的红痕。他趴在五层楼高的平台边缘,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十七个红点在视网膜上跳动,像一群饥饿的萤火虫。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翻身跃下天台,抓住垂落的电缆。电流顺着掌心窜上来,烧焦了半片指甲盖。
落地时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他踉跄着撞进24小时便利店。
自动门叮咚作响。收银员抬头看了眼,继续擦拭玻璃柜台。
冷气裹着关东煮的鲜香扑面而来,马嘉祺盯着货架最底层的可乐瓶,喉结滚动了一下。
"监控探头在右上角。"穿JK制服的女孩突然开口,她正在挑选薯片,"从你进来就开始转了。"
马嘉祺的手指悬在冷藏柜上方。他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扫过女孩手腕内侧的条形码。那是研究所的标记,印着07的编号。
"池欢墨没教过你别跟陌生人说话?"他抓起一罐冰镇饮料,易拉罐在掌心扭曲变形。
女孩咬开零食包装袋,碎屑落在白色短袜上:"她让我带话给你——别相信任何穿灰色衣服的人。"
警报声突然炸响。马嘉祺转身时看见三个黑影掠过橱窗,防弹衣上的反光条划出青灰色的残影。
他扯断吊灯电线,电火花溅在货架上,薯片包装袋瞬间腾起蓝色火焰。
"跑!"他对收银员吼,拽着女孩冲进后巷。
子弹擦过耳际,打碎了消防栓的玻璃罩。水流喷涌而出,在两人脚边织成水网。
女孩的裙摆被勾破,露出小腿上暗红色的电子纹身。马嘉祺瞳孔骤缩——那是他的基因编码。
"他们把你的数据植入我身体。"女孩喘着气说,"只要靠近扫描仪......"
爆炸声截断了她的话。马嘉祺把她推进排水管道,自己转身迎向追兵。血从太阳穴流进衣领,他舔了舔嘴角,笑得像个疯子。
枪口抵住眉心时,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和三中走廊上的声音一模一样。那天池欢墨抱着作业本走过来,马尾辫晃得像只生气的小猫。
"教导主任在等你。"她当时这么说,指尖戳着他胸口,"又旷课?知不知道全年级就你最让人操心?"
现在那根食指正抵着扳机。
雨幕中浮现出池欢墨的脸。她穿着黑色战术服,左眼戴着单边红外目镜,发梢凝着冰碴。枪管微微颤抖,在马嘉祺额头压出月牙形的红印。
"你喝药了。"她的声音像摔碎的瓷片,"情感模块还剩百分之三十七。"
马嘉祺咧开嘴,鲜血从齿缝渗出:"你也在演戏?那天医院......"
"我确实踮脚张望了。"池欢墨的拇指擦过他发紫的唇线,"但不是因为焦急。"
她的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是要亲吻他。但枪口始终贴着他的皮肤,没有移开分毫。
马嘉祺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带着血沫:"你想要我的数据?"
池欢墨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扫过他脖颈处发烫的芯片,眼神复杂得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你知道吗?"马嘉祺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每次你碰我这里,我都会心跳加速。现在它烫得像块烧红的铁。"
他抓住她握枪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但另一只手却轻轻抚上她冰冷的脸颊,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你骗了我。"他说,"你说不在乎我的实验体身份,说喜欢的是我这个人。"
池欢墨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枪口依然稳如磐石。
"我确实喜欢你这个人。"她说,"但我也需要你的数据。"
马嘉祺笑得更狠了,嘴角撕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所以那天在餐馆,你喂我吃糖醋排骨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从我身上拿到U盘?"
"不是。"池欢墨的声音突然有了细微的波动,"那天我确实想喂你吃东西,因为你看起来很累。"
马嘉祺的手指收紧,几乎要把她脸上的温度揉进掌心。
"那你现在呢?"他低声问,"扣着扳机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池欢墨没有说话。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枪口微微晃动,在马嘉祺额头留下一道血痕。
"告诉我。"他逼进一步,几乎要把嘴唇贴上去,"是不是也像以前一样,明明想扑上来咬我,还要装作很冷静的样子?"
池欢墨的眼睛猛地睁大。她突然扣动扳机,但子弹偏离了目标,在马嘉祺耳边擦过。她顺势推开他,转身就要跑。
马嘉祺一把抓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墙上。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他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还有战术服下起伏的胸膛。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他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你是我家户口本第一页的人,这辈子都逃不掉。"
池欢墨挣扎了一下,却没有用全力。她的手指悄悄松开了扳机,却把枪握得更紧。
"马嘉祺,"她低声说,"你不该来找我。"
"我知道。"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角,尝到了铁锈味和眼泪的咸涩,"但我还是来了。"
他们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像是回到了三中天台的那个夜晚。那时池欢墨也是这样靠在墙上,而他也是这样紧紧贴着她,说要带她去见父母。
但现在,他们的中间隔着一把枪,和一个快要消失的爱人。
池欢墨的睫毛扫过他结痂的嘴角。枪管在两人交叠的呼吸间升温,她食指第二关节有细微的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马嘉祺的拇指抹过她虎口的旧伤疤,那是去年冬天他教她用美工刀刻木雕时划的。当时血滴在他袖口洇成暗红,她却笑着说要刻只双头鹰,"这样你和我就是共犯了。"
现在那道疤在夜视模式下泛着青紫。
"你心跳很快。"马嘉祺贴着她耳廓说,喉结随着话音上下滑动,"比上次逃课被抓还快。"
池欢墨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她听见自己太阳穴里传来芯片过热的嗡鸣,左眼的红外线扫描开始紊乱。那些精密的计算数据突然变成雪花点,最后定格在2019年4月7日——马嘉祺把她的名字刻在课桌夹层的那天。
雨声忽然变大。
马嘉祺的手掌贴着她后腰往下滑,金属异化的指尖撕开战术服布料。他的指节蹭过脊椎骨凸起的棱角,像在默数这些年错过的时光。
"他们给你装了多少个定位器?"他的气息喷在她颈侧,带着药剂灼烧的焦味,"三个?还是四个?"
池欢墨的指甲掐进他小臂。她能清晰看见他虹膜边缘泛起的蓝光,那是神经突触被程序覆盖的征兆。再过七分钟,这个抱着她在天台偷喝可乐的人就会变成冰冷的数据流。
"右边第三个肋间。"她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刀锋,"有个微型追踪器。"
马嘉祺嗤笑一声,喉结震动擦过她敏感的皮肤:"所以刚才便利店,你是故意暴露位置?"
池欢墨扣住扳机的手指颤了一下。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混着雨点击打铁皮屋檐的声响。她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拥抱,马嘉祺把脸埋在她发顶时,后颈的芯片烫得像要熔化。
"你喝药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门口等?"
马嘉祺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舌尖尝到她锁骨处渗出的冷汗,咸涩中混着某种熟悉的柑橘香。那是他们高中时用的同款止汗喷雾,瓶身还贴着"三中男子篮球队特供"的标签。
"说。"他咬住她耳垂,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现在就说。"
池欢墨突然笑了。她的膝盖猛地抬起来,却不是为了挣脱,而是轻轻抵住马嘉祺大腿内侧——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危险解除"。
"因为那天早上,"她凑近他震颤的鼻翼,"你在食堂排队时偷偷摸了我的后背。"
马嘉祺瞳孔骤缩。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热腾腾的包子蒸汽,池欢墨转身时扬起的马尾,还有她惊愕又羞恼的眼神。那天他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当时她分明是红着脸低头跑开的。
"你早就知道我是实验体?"
"从你第二次月考作文开始。"池欢墨的枪口终于移开,在他颈动脉旁画圈,"那篇《我的未来》,你写自己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两人脚边汇成蜿蜒的小溪。马嘉祺的机械手指陷入她发丝,扯出几缕潮湿的深栗色。他想起那些深夜的短信,池欢墨总说梦见自己在雪地里走失,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
"闭嘴。"池欢墨突然扣动扳机,子弹射穿他耳后的金属植入片,火花溅在积水里,"现在轮到我说话。"
马嘉祺感觉到温热液体顺着脊椎往下淌。他的视觉模块开始紊乱,十七个红点变成了扭曲的光斑。但池欢墨的脸越来越清晰,连她眼下细小的疲惫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喝药的时候,"她舔掉唇角的血渍,"有没有看到记忆备份?"
"什么备份?"
"昨天凌晨三点。"池欢墨的指甲在他后背划出十字,"你睡着后,我把你脑部数据转存到了07号实验体。"
马嘉祺瞳孔猛然收缩。他的听觉模块突然捕捉到三百米外的脚步声,混着某种机械装置运转的嗡鸣。雨水的味道变了,带着微量的麻醉气体成分。
"所以那个女孩..."
"是我妹妹。"池欢墨终于松开枪柄,任由它坠落在积水里,"她替我去了地下通道。"
马嘉祺的机械臂突然收紧。他听见自己体内传来齿轮卡壳的声响,情感模块的倒计时还剩28%。雨幕中浮现出陌生的记忆画面:穿JK制服的女孩在实验室醒来,手腕印着07编号,而池欢墨正在给她注射某种蓝色液体。
"你疯了?"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们要是发现..."
"已经发现了。"池欢墨伸手捂住他发烫的后颈,"所以你只剩下一个选择。"
她的手掌翻转,露出藏在掌心的U盘。金属表面映出马嘉祺扭曲的脸,还有他身后逐渐逼近的黑影。
"要么,"池欢墨踮起脚,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畔,"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
"要么?"
"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马嘉祺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听见自己心脏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药物作用下的血液正在逆流。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混着某种高频电波干扰的杂音。
"你总是..."他的拇指擦过她下唇,沾了点血迹,"喜欢逼我做选择题。"
池欢墨忽然笑了。她的手抓住马嘉祺颤抖的指尖,按在自己左胸口袋上。隔着布料,能摸到某个坚硬的物体轮廓。
"这次换我求你。"她注视着他逐渐蓝化的虹膜,"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