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边缘

程默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他躺在一个冰冷的金属表面上，全身插满管线，头顶是无影灯的刺眼光芒。

"第七号受试者恢复意识。"一个陌生的男声宣布，"生命体征稳定。"

程默试图起身，但肌肉不听使唤。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分辨出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影在周围移动。

"不要动，程先生。"一个女声温和地说，"您经历了72小时的长时意识上传，需要时间适应现实。"

现实？这个词在程默脑中回荡。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自己身处一个高科技医疗舱内，墙壁上印着"普罗米修斯计划-47号基地"的标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医院游戏、骷髅医生、莫比乌斯系统、艾琳...林芮和苏灵他们还活着吗？

"其他人..."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赵铁军...苏灵..."

医护人员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男医生回答："第三号和第十二号受试者也成功断开连接，正在恢复中。第九号..."他停顿了一下，"很遗憾，她的意识未能完整返回。"

林芮...程默闭上眼睛，一阵尖锐的痛苦穿透胸腔。她留在系统里维持通道，直到最后...

"第五号受试者呢？"他想起周明远。

"第五号在初期测试中就..."女医生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程默的右手突然感到刺痛。他勉强抬起手臂，看到掌心有一个淡化的三角形印记，与数字世界中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手腕内侧有一串细小的数字疤痕：TEM-1984-0721。

"这是什么？"他问道，但医护人员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异常。

"您需要休息。"男医生按下某个按钮，程默感到一阵倦意袭来，"全面评估将在您恢复后进行。"

药物作用下，程默再次陷入沉睡。这次没有噩梦，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这次感觉好多了。医疗舱里只有他一个人，监控设备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程默小心地坐起来，这次肌肉服从了指令。他身上的管线已经减少到只剩手背的输液针和胸部的几个监测贴片。

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他的个人物品——手机、钱包、钥匙...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上面贴着医用药签"P-09"。

林芮的U盘。

程默一把抓过它，仔细检查。这个U盘与他记忆中数字世界里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中？除非...

除非数字世界里的某些东西能影响现实。

他想起手腕上的数字疤痕和掌心的印记。那些不是梦境的残留，而是真实发生的物理改变。

医疗舱的门滑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被推了进来——是苏灵。她的双腿盖着毯子，脸色苍白但清醒。推轮椅的是赵铁军，他额头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走路有些跛，但整体状态不错。

"程哥！"苏灵的声音充满喜悦，"你真的醒了！"

赵铁军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我就说这小子命硬。"

程默喉头发紧："你们...记得一切？"

两人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苏灵点点头："每一分钟。林姐她..."

"我知道。"程默轻声说，握紧了U盘。

赵铁军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听着，这地方不对劲。他们说是合法研究，但我偷听到警卫谈话...我们三个是唯一活着醒来的。"

"莫比乌斯系统呢？"程默问。

"官方说法是实验性AI系统故障。"赵铁军冷笑，"但你我心知肚明...那东西远不止是AI。"

苏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悄悄递给程默："今早在我枕头下发现的。"

程默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

"真相不止一层。钥匙仍在歌声中。——P-09"

他猛地抬头："这是林芮的字迹！"

苏灵点头，眼中含泪："我也认出来了。但怎么可能..."

赵铁军突然警觉地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门再次打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警卫。男子面容和善，但眼神冰冷如蛇。

"程先生，很高兴看到您恢复良好。"他的声音让程默浑身紧绷——是莫医生的真实声音，"我是莫兰博士，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现任负责人。"

托马斯·莫兰？但艾琳的父亲应该已经...程默突然明白了。眼前的人是继承者，可能是托马斯的儿子或亲戚。

"你们非法囚禁我们。"程默冷静地指控，"进行未经同意的意识实验。"

莫兰博士微笑："您签署了同意书，程先生。当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细节部分可能没有充分解释。为此我们愿意提供丰厚的补偿。"

"补偿？"赵铁军怒吼，"你们杀了十几个人！"

"不幸的实验事故。"莫兰轻描淡写地说，"系统确实出现了不可预见的故障。这正是我们需要你们三位的帮助...特别是您，程先生。"

程默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您与系统的连接...与众不同。"莫兰靠近病床，"我们检测到您的意识带回了某些...数据残余。这对重建项目至关重要。"

程默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数字疤痕。莫兰的视线立刻锁定这个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休息几天后，我们会进行一系列简单测试。"莫兰后退向门口，"当然，完全自愿。现在请好好恢复。"

门关上后，三人沉默良久。

"他们不会放我们走。"苏灵低声说，"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赵铁军冷笑："老子当兵时处理过这种'机密'。要么终身监禁，要么意外死亡。"

程默盯着手中的U盘："林芮留下了线索...她可能还以某种方式存在。"

"在系统里？"苏灵问，"但那不是崩溃了吗？"

"崩溃不等于消失。"程默想起艾琳的话，"数据可能只是...休眠了。"

赵铁军皱眉："小子，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事？"

程默看向医疗舱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然后做了个大胆的动作——他哼起《伦敦桥》的前几个音符。

刹那间，摄像头上的指示灯诡异地闪烁了三下，然后恢复正常。

三人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程默压低声音："系统还在运行...只是换了形式。"

苏灵颤抖着握住程默的手："那我们怎么办？"

程默看向掌心渐渐消退的三角形印记，想起艾琳最后未说完的话。真相不止一层，游戏也未真正结束。

"首先，我们康复。"他平静地说，"然后..."

他不需要说完。三人从彼此眼中读懂了决心。无论现实世界还是数字领域，有些战斗必须继续。

窗外，夕阳将47号基地的围墙染成血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服务器机房里，一块标有"莫比乌斯核心-休眠"的硬盘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沉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