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排好队!听副导安排!”
“下午有淋雨戏!都给我打起精神!”
副导演拿着喇叭的粗嘎声音在燥热的空气中回荡。群演们麻木地移动着脚步,像被驱赶的羊群,缓缓朝着那片搭建了一半、歪斜丑陋的村落入口挪动。
就在最前排几个群演,他们的脚……即将踏上古村落布景那新铺就的、颜色异常深暗的泥土地面的瞬间——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的水滴声!
清晰无比!
来自……那片布景的深处!
我猛地抬头!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锁定在古村落布景的中心区域——那里,歪歪扭扭地立着一座比其他“茅屋”稍高、尚未完工的“祠堂”骨架。就在那裸露的、粗糙的原木横梁下方……
一滴……清澈的、剔透的水珠……正凭空悬浮在离地约一人高的半空中!
在炽烈到刺眼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却冰冷的光晕!
与阴暗巷子里出现的水滴……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前排那个穿着破旧麻衣、脸上带着愁苦皱纹的中年男群演,他的左脚鞋尖,已经触碰到了古村落布景边缘那颜色深暗的泥土!
就在鞋底与泥土接触的刹那——
噗!
那滴悬浮在祠堂横梁下的水珠……坠落了!
它无声地砸落在下方同样颜色深暗的泥土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紧接着——
嗡!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涟漪,以水滴落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但那涟漪……是扭曲的!是寂静的!
它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古村落布景区!
时间并未停止。
吊车依旧在轰鸣。
工人在脚手架上敲打。
副导演的喇叭还在吼叫。
但……那些刚刚踏入古村落布景范围、身体被那无形涟漪扫过的群演们……
动作……瞬间僵住了!
不是完全的静止。那个左脚刚踏入的中年男群演,他抬起的右脚还悬在半空,脸上那愁苦的表情还凝固着,眼神却……在千分之一秒内,彻底失去了所有属于活人的光彩!变得如同打磨过的劣质玻璃珠,空洞、呆滞、反射着虚假的阳光!
不止他一个!
所有被那无形涟漪波及的、已经踏入布景范围的群演,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他们前一秒是在整理戏服、擦汗、还是茫然四顾……
动作!表情!眼神!
在那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瞬间抹去!
格式化!
这个词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脑海!是剧本世界!是那种强行抹去自我意识、将活人变成提线木偶的恐怖力量!它……竟然真的……通过那诡异的水滴……降临到了现实!降临到了这些毫不知情的群演身上!
“喂!你们几个!发什么呆!往前走啊!” 一个离得稍远、尚未被涟漪波及的场务,不耐烦地推了一把那个僵在入口处、右脚悬空的中年男群演。
被推搡的身体……动了。
不是活人的踉跄或反抗。
那具身体如同被牵动了丝线的木偶,以一种极其僵硬、毫无生气的姿态,悬空的右脚……直直地、重重地踏了下去!踩在深色的泥土上。然后,左脚跟上。整个动作流畅得诡异,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精准。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凝固着那份愁苦的表情,肌肉却僵硬得像石膏面具。那双空洞的眼睛,毫无焦点地直视着前方,嘴角……甚至极其缓慢、极其不自然地……向上拉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标准的、如同用尺子量过的……“微笑”!
这笑容,在炽烈的阳光下,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