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那扇刷着廉价绿漆、布满污渍的木门,如同腐朽的颚骨,向内推开一道狭窄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门轴发出濒死般的呻吟,在死寂的房间里激起空洞的回响。
门外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消毒水、陈年灰尘、木头霉烂、还有……一种类似廉价油漆混合着铁锈的刺鼻气味——顺着那缝隙,如同冰冷的毒蛇,无声无息地钻了进来。
那道缝隙,像一只没有瞳孔的独眼,冰冷地凝视着躺在行军床上、动弹不得的我。
门……开了?
是谁?
谢无咎?还是……别的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我死死盯着那道黑暗的缝隙,全身的肌肉因极致的紧张而绷紧、僵硬,连转动眼珠都变得无比艰难。
门……没有再动。
那道缝隙就那么敞开着,如同通往地狱的邀请函。门外的黑暗仿佛拥有生命,在无声地涌动、膨胀,要将房间里这唯一的光源——头顶那盏嗡嗡作响、光线惨白的旧灯管——也彻底吞噬。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就在我的神经被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断裂的瞬间——
滴答。
那声音……又来了!
清晰!
冰冷!
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恶意!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就在那扇敞开的门缝之外!咫尺之遥的黑暗中!
紧接着——
啪嗒!
一滴……清澈的、剔透的……水珠!
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从门外那片浓稠的黑暗中……凭空坠落!
精准地……砸在门内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噗。”
一声轻响。
水珠碎裂,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湿痕的边缘,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极其迅速地……渗入干燥的灰尘……
一个……模糊的、挣扎的……手印轮廓,再次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大小……
形状……
与我自己的左手……
分毫不差!
“呃……”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四肢百骸!它就在门外!那个“王妃”!那个被格式化的“林晚晚”!她的绝望!她的痛苦!她的存在痕迹!正通过这诡异的水滴……步步紧逼!
滴答……啪嗒……
滴答……啪嗒……
声音……开始变得密集!
一滴!
又一滴!
清澈的水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接连不断地从门外的黑暗中凭空坠落!砸在门口的水泥地上!砸在门框上!砸在门板内侧!
每一次坠落,都伴随着一小片深色湿痕的洇开!每一次洇开,都迅速勾勒出一个……挣扎的脚印!抠抓的指痕!蜷缩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穿着樱粉色的宫装!长发散乱!姿态扭曲!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反复摔打、碾压!每一个印痕,都在无声地复刻着玄玉大殿冰冷地面上,那个“王妃”临死前承受的极致痛苦和格式化抹杀的过程!
它们在蔓延!
从门口……向着房间内部……向着我躺着的行军床……如同一条由绝望和冰冷铺就的……死亡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