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拐进小区门口，沈疏桐就把手机关了。温予晴从后视镜看她，发现她一直在咬着下唇，这是她思考时才有的小动作。
"你到底怎么了？从星光娱乐出来就怪怪的。"温予晴把车停在沈疏桐公寓楼下的阴影里，"金悦酒店到底怎么回事？"
沈疏桐没说话，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着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温予晴，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
"十年前，有个案子。"她声音很低，"我父亲当时负责尸检，一个女明星死在金悦酒店1208房。"
温予晴愣了一下："我怎么没印象？"
"被压下去了。"沈疏桐解开安全带，"对外宣称是心脏病突发，但我爸的笔记里不是这么写的。"她推开车门，又回头，"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沈疏桐的公寓跟温予晴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照片，没有装饰品，墙上连幅画都没有。客厅里只有一张灰色沙发，一张黑色茶几，一台挂在墙上的电视。唯一有点人气的是阳台上晾着的白大褂，在夜风中轻轻晃着。
"随便坐。"沈疏桐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径直走进书房。
温予晴跟着进去，发现这里才像个活人住的地方。一整面墙的书，从法医学专著到犯罪心理学，还有几本看起来很旧的笔记。书桌一角摆着个相框，里面是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眉眼间跟沈疏桐有点像。
沈疏桐蹲在墙角，打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保险箱。转码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清晰。她戴上白手套，从里面取出一个老式木箱，看得出来经常被擦拭，木纹都发亮了。
"这是我爸的东西。"沈疏桐把箱子放在桌上，"他去世后，我妈把它们都收起来了，说看到就伤心。"她用一把黄铜钥匙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摞摞文件和照片，"但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温予晴凑过去看。最上面是几张案发现场照片，角度跟警方存档的不一样，明显是私人拍摄的。照片上的酒店房间看起来很熟悉，布局跟网上能搜到的金悦酒店总统套房几乎一样。
"1208房。"沈疏桐指着照片角落的房号，"跟林薇薇去见王坤明的房间号一模一样。"她拿起一张特写照片，"当时我爸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了这个。"
照片上是一小片蓝色的东西，被放大了无数倍，边缘有点模糊，但能看到特殊的光泽。温予晴皱起眉头："这个..."
"像不像我们在林薇薇手里发现的那些纤维？"沈疏桐眼神锐利，"我爸当时写了详细报告，说这是一种特殊处理过的聚酯纤维，里面加了防静电剂和罕见的蓝色染料。"她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但这份报告后来不见了，尸检结果也被改成了'意外死亡'。"
温予晴的心跳开始加速："所以你怀疑..."
"我怀疑这不是巧合。"沈疏桐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写着各种尸检数据和疑点，"我爸去世前一周，一直在查这个案子。他跟我说过，有些事情'水太深'，让我以后不要当法医。"她手指划过一行字，"现在想来，他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有危险了。"
温予晴拿起一张照片，是沈父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金悦酒店门口。照片上的沈父看起来很疲惫，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这个男人是谁？"温予晴指着照片问。
沈疏桐摇摇头："不知道。我爸没提过他。"她突然停下来，盯着一张酒店房间的全景照，"等等..."她拿出手机，调出林薇薇案的现场照片，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你看这个位置。"
温予晴凑近了看。两张照片相隔十年，但房间里的一个装饰摆件——一个青铜雕塑的位置完全一样，连角度都没差多少。
"不可能这么巧。"温予晴的声音有点发紧，"除非有人特意保持了这个房间的原样。"
沈疏桐没说话，突然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我们得去一趟金悦酒店。"
"现在？"温予晴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没有搜查令，我们根本进不去1208房。"
"不一定非要走正门。"沈疏桐走到衣柜前，打开底层抽屉，里面放着一套黑色运动服和一双防滑鞋，"我在法医中心见过金悦酒店的结构图，消防通道可以直达十二楼。"
温予晴看着她："你想清楚了？这要是被发现，我们俩都得脱警服。"
沈疏桐穿上运动服，动作麻利："如果林薇薇的死真的跟十年前那个案子有关，跟我父亲的死有关，脱警服又算什么？"她转过头，眼神坚定，"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我自己..."
"废话。"温予晴打断她，掏出手机，"我得先打个电话，让技术科的老杨帮忙查点东西。顺便，你有多余的手套吗？"
金悦酒店的后门比想象中容易进。温予晴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套酒店服务生的制服，给沈疏桐也弄了一件。两人低着头，推着一个清洁车，顺利混进了员工通道。
"十二楼往左拐第三个门就是消防通道。"温予晴低声说，手指了指电梯方向，"监控我已经让老杨暂时黑掉了，但只能撑二十分钟。"
沈疏桐点点头，推着清洁车走向消防通道。电梯在十楼停了一下，上来两个真的服务生，看了她们几眼，没说话。温予晴心里有点紧张，手心冒汗，偷偷看沈疏桐，发现她脸色平静，好像只是来换个灯泡。
消防通道里一股灰尘味，楼梯上铺着地毯，踩上去没什么声音。两人一口气爬到十二楼，沈疏桐轻轻推开安全门，探出半个头观察。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发出昏黄的光。
1208房在走廊尽头。温予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开锁工具，动作熟练得让沈疏桐有点惊讶。
"以前当卧底学的。"温予晴看出她的疑惑，咧嘴笑了笑，"别告诉别人。"
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门开了。两人迅速闪进去，反手把门反锁。温予晴打开手机电筒，照向四周。
跟照片上比起来，房间没什么变化。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城市夜景，地毯还是十年前那种深蓝色的，连窗帘的花纹都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盖过了原本的香薰味。
"他们清理过这里。"沈疏桐走到窗边，手指划过窗台上的灰尘，"但不够彻底。"
温予晴打开头灯，光柱在房间里扫来扫去："你去找你爸提到的那些疑点，我检查有没有最近使用过的痕迹。"
沈疏桐点点头，径直走向浴室。十年前的照片里，死者就是倒在浴缸里的。现在浴缸看起来一尘不染，但沈疏桐知道法医的眼睛能看到什么。她跪在地上，检查排水口，手指戴着两层手套，动作轻柔得像在做手术。
"找到了。"她低声说，从工具箱里拿出镊子，小心地夹起几根头发，"不是林薇薇的。"
温予晴走过来，看着证物袋里的头发："颜色比林薇薇的浅，可能是另一个女人的。"她突然指向浴缸边缘，"那里有痕迹！"
沈疏桐凑近了看，用紫光灯一照，浴缸边缘出现了一圈淡蓝色的荧光，形状像是有人曾经躺在那里。
"是氯丙嗪残留。"沈疏桐拿出试纸，轻轻一擦，试纸立刻变了色，"剂量不小。"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温予晴的声音："疏桐，你过来一下。"
沈疏桐走进卧室，看到温予晴正站在床头柜前，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
"在床头柜暗格里发现的。"温予晴把药瓶递给她，"标签被撕掉了，但里面的药片跟林薇薇体内的氯丙嗪成分一样。"
沈疏桐接过药瓶，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放大镜仔细看瓶口："有男人的指纹，而且不止一个。"她突然停下来，视线落在地毯的一角，"那里有东西。"
温予晴走过去，蹲下身，小心地掀开地毯。下面有个小小的金属物体，在头灯光线下闪着蓝光。
"是枚指甲。"沈疏桐拿出证物袋，"不是完整的，只有一小片。"
温予晴用镊子夹起指甲残片，放进证物袋："颜色不对...是蓝色的？"
沈疏桐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拿起证物袋，对着光线仔细看，又拿出父亲笔记里的照片对比。那蓝色的光泽，那特殊的涂层...跟十年前案子里的证物一模一样。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手指开始发抖，"这不可能是巧合..."
"嘘！"温予晴突然捂住她的嘴，头灯光束指向门口。外面传来脚步声，停在了1208房门口。两人屏住呼吸，躲到窗帘后面，透过缝隙往外看。
门把手动了一下，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沈疏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解剖刀。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探头进来，左右看了看，然后走了进来。
是魏明远。
他反手关上门，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安静的房间里还是能听到几句。
"...都处理干净了...对...证物没问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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