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平稳地停在预订好的精品酒店门口。乔知夏谢过司机,拉着那个深灰色的行李箱走进大堂。
办理入住异常顺利,拿到房卡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沉重的行李箱,乘坐电梯来到位于高层的房间。
刷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香薰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S城繁华的街景和海天一线的远景。但乔知夏此刻无心欣赏。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带来的疲惫感,以及晕机后的不适感依旧缠绕着她。
她只想快点打开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和舒适的衣物,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她将行李箱平放在柔软的地毯上,蹲下身,找到拉链头。随着“嗤啦”一声轻响,箱盖被掀开。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睡意全无!
行李箱里,整整齐齐叠放的,根本不是她精心挑选的浅色舒适衣物!
映入眼帘的,是几件深色的、明显是男款的工装风T恤和卫衣,叠在最上面的是一件印着某个摇滚乐队Logo、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连帽衫。旁边塞着几条深蓝色或卡其色的工装裤。
角落里还有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衣物下面,隐约能看到洗漱包、充电器、一个看起来像是装鞋的布袋,还有……几本封面花花绿绿的漫画书?
这……这绝对不是她的行李箱!
乔知夏的心脏猛地一沉,脑袋“嗡”的一声,比在机场撞人时还要昏沉!她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
乔知夏“天哪!我真是……”
肯定是机场传送带旁那次混乱的碰撞!她当时头昏脑胀,随手拉了一个颜色大小一样的箱子就走,根本没仔细看行李牌!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焦虑涌了上来。她的箱子呢?里面有自己的衣物、护肤品、重要的证件复印件……还有父亲留下的那本旧相册!更重要的是,别人的东西在自己这里!这太失礼了!
她不敢乱翻,生怕侵犯了别人的隐私。箱子里的衣物叠放得还算整齐,能看出主人是个比较利落的人,但风格明显与她截然不同。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努力回想机场那个撞到她的人。
只记得是个很高大的年轻男人,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对了,他还说什么“刚下大夜班”……
就在她心烦意乱,准备合上箱子联系机场失物招领处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箱子内侧一个敞开的网格收纳袋。袋子里似乎塞着些小杂物:几枚游戏币,一个钥匙扣,还有……一个颜色陈旧、造型有些笨拙的小木雕?
那木雕看起来像是一只蹲着的兔子,只有拇指大小,雕工很粗糙,边缘甚至有些磨损,涂上去的颜料也斑驳脱落了大半。在那些男性化的衣物中,这个小小的、幼稚的木雕显得格格不入。
乔知夏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她!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木雕从网格袋里拿了出来。
冰凉的、带着点粗糙的木质感贴上掌心。她低头,仔细端详着这只丑陋又可爱的小兔子。
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撬开了一道缝隙……
模糊的画面闪现:
老旧的小区院子里,夏日的蝉鸣聒噪。
一个总是拖着鼻涕、比她矮半个头的小男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腔:“夏夏姐!夏夏姐!等等我!”
她好像……在某个地摊上,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木兔子?一个自己留着,另一个……
“臣臣,给你!以后……这就是我们的信物啦!你要保管好哦!”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小大人的语气。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如获至宝地接过那只丑兔子,紧紧攥在手心,用力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俺、俺一定保管好!夏夏姐你也不能丢!”
后来……搬家那天,卡车启动。小男孩在后面拼命地追,哭得撕心裂肺,手里还死死攥着什么东西,小小的身影在扬起的尘土里越来越远……她趴在卡车后窗,也哭成了泪人,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小兔子……
“臣臣……” 乔知夏猛地抬起头,那个追着车哭喊的小男孩,那个有着浓重北方口音、总叫她“夏夏姐”的邻居弟弟!那个……她送了小兔子信物的禹臣!
机场那个高大爽朗、带着北方口音的男人……是他?!那个行李箱是他的?!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她“啪”地一声合上了行李箱的盖子,动作快得甚至有些慌乱。她拉起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行李箱拉杆,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出房间,电梯下行时,她飞快地用手机软件叫了车。
目标地点:S城老城区,槐荫路,那个承载了她和父亲最初十年记忆的老房子所在的小区!禹臣的家,就在她家隔壁!
与此同时,老城区,槐荫路尽头一个略显陈旧但整洁的单元楼里。
禹臣刚冲完一个痛快的热水澡,洗去了一身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欢乐谷演出留下的厚重油彩气味。他只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赤裸着精壮的上身。
水珠顺着他小麦色的、线条分明的背肌和胸腹肌滚落。他用毛巾胡乱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趿拉着拖鞋走进自己房间。
禹臣“累死俺了……”
他嘟囔着,把擦头的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走到房间中央那个深灰色的行李箱旁。他哼着不成调的歌,弯腰拉开拉链,准备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再找件干净T恤换上。
箱盖掀开。
禹臣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像铜铃!
禹臣“卧槽?!这……这啥玩意儿?!”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箱子里叠放整齐的、明显是女款的浅色衣物,一件柔软的米白色针织开衫,还有……一个包装精致的护肤品套装?!以及放在最上面的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相册?!
这绝对不是他的工装裤和摇滚T恤!
巨大的错愕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禹臣!“完了完了完了!”
他猛地拍了下脑门,想起了机场那次碰撞,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行李箱团团转。
禹臣“肯定是那时候拿错了!俺滴亲娘嘞!这可咋整!”
他的行李箱里没啥贵重物品,但有几件他很喜欢的乐队纪念T恤,还有工作用的U盘!更重要的是,人家姑娘的箱子在自己这里!这……这太尴尬了!而且他连对方长啥样、叫啥名都不知道!只记得是个挺清秀的姑娘,当时好像有点晕乎乎的……
禹臣“报警?去机场失物招领?”
禹臣抓耳挠腮,裸着上半身,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小麦色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他试图回忆那姑娘的样子,但当时太匆忙,只记得她脸色不太好,眼睛挺大……“对了!她好像也往市区方向走的?可S城这么大,上哪儿找去啊!”
就在他急得快要冒烟,甚至考虑要不要先找件衣服穿上再想办法时——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安静的单元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禹臣“谁啊?这时候……”
禹臣被打断思绪,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父母这个点应该去菜市场了。他以为是邻居或者收水电费的,也没多想,就这么光着膀子,带着满心的烦躁和焦虑,趿拉着拖鞋,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禹臣“来了来了!催命啊!”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哗啦”一下拉开了老式的防盗门。
门外的光线涌进来,照亮了门口站着的人。
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清瘦,脸色带着旅途的疲惫,却有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她手里,还拉着一个深灰色的、和他房间里那个一模一样的24寸行李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禹臣保持着拉门的姿势,赤裸着线条分明的上半身,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珠,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看着门口那张虽然褪去了稚气、但眉眼轮廓依稀可辨的脸,看着那双让他童年时无比依赖和信任的眼睛……
尘封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所有的屏障!那个带着他爬树掏鸟窝、帮他教训欺负他的大孩子、搬家时他哭着追了半条街的……夏夏姐?!
一个带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和浓重乡音的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炸响在安静的楼道里:
禹臣“姐?!夏夏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