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基金会的铁门就被推开了。扎西牵着两匹小马站在院子里，马背上驮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张爷爷，王奶奶，我来兑现承诺了！"他黝黑的脸上沾着路上的尘土，眼睛却亮得像高原的星星，"雪化了，我来接睿睿去骑马。"
睿睿穿着新做的藏式小坎肩（是扎西妈妈缝的），正举着相机给小马拍特写。"它们叫什么名字？"他摸着马脖子上的铃铛，铃铛是用牦牛角做的，刻着向日葵图案——是陈默设计的模具，让牧区的银匠打的。
"白的叫'青稞'，黑的叫'酥油'，"扎西解开帆布包，里面滚出个羊皮袋，"这是今年的新酥油，熬的时候加了你们寄的玫瑰花糖。"另一个包里是捆成束的格桑花，根上还带着湿土，"从雪山脚下挖的，能在院子里种活。"
张阿姨正把新到的图书上架，其中有套《藏汉双语科学词典》，是那个想当植物学家的藏族女孩编的。"出版社说要加印五万册，"她指着扉页上的照片，女孩站在绿绒蒿花丛中，手里拿着标本夹，"她现在在中科院读研，研究怎么让高原植物适应低海拔气候。"词典里夹着张叶脉书签，是用向日葵叶子做的，上面用藏文写着："知识就像根系，扎得越深，长得越高。"
陈默蹲在气候监测站旁，屏幕上正显示着云南普洱茶产区的数据：土壤湿度恢复到60%，茶树新梢长度3.2厘米。"上周的暴雨没影响收成，"他调出无人机航拍图，"志愿者帮茶农搭了防雨棚，还安装了土壤墒情传感器，手机上就能看数据。"他突然笑起来，"有个茶农大叔学会了用APP，现在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茶树'打卡'。"
院子里的桃树已经挂了小毛桃，裴砚辞正在给3D打印机换材料。"这是生物降解材料，"他举着卷淡绿色的线材，"用玉米淀粉做的，打印完的教具不用了可以埋在土里当肥料。"打印机正在打印个蜜蜂模型，翅膀是透明的，能看清脉络，"给山区小学的自然课用，孩子们可以拆开看昆虫的身体结构。"
睿睿突然拉着扎西往仓库跑，回来时抱着个木箱，里面是全国各地寄来的"梦想包裹"：北京孩子画的太空站设计图，上海孩子录的钢琴弹唱，广州孩子做的海洋生物标本，还有个新疆孩子寄的葡萄干，每颗都用纸包着，纸上写着一句维吾尔语的祝福。"我们要办个'梦想博览会'，"睿睿指着墙上的海报，"让每个孩子的梦想都能被看见。"
扎西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拍视频发给牧区的孩子，让他们也寄东西来！"他翻出相册里的照片，畜牧站的新产房里，刚出生的小牛正吸着奶瓶，奶瓶上印着"公益合作社"的标志，"这是用你们捐的奶粉罐改的，孩子们说小牛喝了长得特别壮。"
叶惊鸿在整理"声音图书馆"的新录音，有段是盲校孩子描述的春天："春风吹过的时候，能听见花开的声音，像小铃铛在响。"这是给藏区盲童学校的，配套的还有盲文版的《春天在哪里》，书页里夹着风干的花瓣，摸起来有凹凸的纹理。"出版社说要把这些录音做成有声书，"她按下播放键，"昨天收到个盲童的回信，说听着录音，好像闻到了格桑花的香味。"
院子里突然来了群戴白帽子的大叔，是清真寺的阿訇带着信众来捐物资。"这是我们攒的'助学米'，"为首的大叔指着卡车，"每个家庭每月多存一斤米，攒了半年，能给山区孩子熬三个月的粥。"其中有个十五岁的少年，抱着摞自己写的字帖："我小时候收到过基金会的文具，现在把练字的作品捐给希望小学当字帖。"
王奶奶正把扎西带来的酥油装进陶罐，陶罐上有层细密的冰裂纹——是二十年前老周在景德镇买的，当时他说："好酥油要配好罐子，就像好孩子要配好教育。"她舀出一勺酥油抹在热馕上（是清真寺大叔带来的），"你看这颜色，金黄金黄的，像不像向日葵的花盘？"
裴砚辞的3D打印机刚好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个缩小版的畜牧站模型，连饲料粉碎机的齿轮都清晰可见。"这是给牧区夜校做的教具，"他给模型喷上防潮漆，"扎西说牧民们想学机械维修，有模型能看得更明白。"睿睿非要在模型旁放个小雕塑，是用3D笔捏的两个人——他和扎西手拉手站在雪山下。
陈默的监测仪突然弹出条消息："青海牧区的羊群出现腹泻症状。"附带的照片里，几只小羊羔趴在地上，精神萎靡。"可能是饲料霉变，"他立刻调出当地的温湿度数据，"上周连阴雨，储存的青稞秸秆湿度超标了。"他点开"专家库"，连线了农业大学的兽医教授，"教授十分钟后就能视频会诊，指导牧民用药。"
扎西突然指着屏幕："那是我阿爸的羊群！"他接过陈默递来的手机，用藏语和教授交流，不时点头，"教授说要给羊群喂益生菌，我们合作社有储备！"他转身就往外跑，"我现在就开车回去送药！"睿睿追上去，把自己的向日葵叶脉书签塞给他："带着它，路上顺利！"
叶惊鸿望着扎西的车消失在雾里，突然发现墙角的格桑花已经绽开了第一朵。"你看，"她对睿睿说，"春风吹过的地方，花就开了。"墙根下还堆着些包裹，是各地寄来的"爱心种子"：山东的樱桃籽，河南的牡丹种，浙江的龙井茶苗，还有颗来自海南的椰子，壳上写着："种下去，就能长出椰子树。"
中午，那个退休记者老爷爷又来了，这次带着个旧相机。"这是1987年的胶片机，"他从相机里倒出卷胶卷，"里面有老周年轻时的照片，在西藏支教时拍的。"洗出来的照片里，年轻的老周背着个孩子蹚过冰河，孩子手里举着朵格桑花；还有张是他在帐篷学校里，用粉笔画太阳系，黑板是用墨汁刷过的木板。
"这张是1999年拍的，"老爷爷指着其中一张，老周蹲在田埂上，给个穿补丁衣服的男孩讲水稻生长原理，男孩手里攥着半块红薯。"这孩子现在是农业博士，"老爷爷眼眶红了，"去年培育出了适合高原种植的水稻品种，叫'周老师稻'。"
睿睿突然指着照片里的男孩："他是不是给我们寄过稻种？"叶惊鸿点头，去年秋天，基金会确实收到过一批特殊的稻种，包装上写着："让雪山下也能长出稻米。"现在那些稻种已经在青海试种成功，监测站显示亩产达到了350公斤。
陈默的手机响了，是甘肃希望小学的校长发来的视频：向日葵田已经开花了，金灿灿的一片，每个花盘都朝着太阳。"孩子们在花田里建了个'昆虫旅馆'，"校长笑着说，"用竹筒和稻草做的，引来好多蜜蜂和蝴蝶，授粉率提高了三成。"视频里，那个想当海洋生物学家的男孩正给孩子们讲食物链，他的科考服上别着枚向日葵胸针——是用回收的塑料瓶做的，是睿睿的手工课作品。
院子里的"梦想博览会"布置好了，石头带着秦岭的孩子们赶来帮忙。他们带来了新的展品：用核桃壳做的小船，用树皮做的画框，还有个用松果串成的风铃，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叮叮"的响声，像孩子们的笑声。"我们还带来了'声音地图'，"石头按下录音笔，里面传出秦岭的鸟鸣，"给没见过大山的孩子听。"
林薇正在直播博览会，镜头扫过那些带着温度的展品：盲童织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织进了阳光的味道），留守儿童的全家福（用撕纸拼贴的，爸爸的脸是用报纸上的宇航员照片改的），还有个来自艾滋病孤儿的布娃娃，娃娃的心脏位置缝着块红布，上面写着："我有爱，也能爱别人。"
直播间的礼物特效不断闪烁，有个ID叫"当年的书包"的用户刷了100个爱心气球。"她说15年前收到过基金会的书包，现在是儿科医生，"林薇念着留言，"今天发了工资，要帮三个孩子交学费。"另一个叫"帐篷学校学生"的用户留言："我现在是支教老师，在新疆塔县，带的班有12个民族的孩子。"
王奶奶给大家端来刚熬的酥油茶，里面加了新晒的玫瑰花瓣。"扎西妈妈在信里说，牧区的妇女合作社又扩大了，"她指着手机里的视频，妇女们正在包装玫瑰花糖，包装纸上印着二维码，"扫一下就能看到她们的故事，好多人买糖不是为了吃，是想帮她们。"
裴砚辞正在调试新到的VR设备，戴上眼镜就能"走进"山区学校。"这是给城市孩子准备的，"他给睿睿戴上眼镜，"你看，这是扎西的学校，能看到他们的教室、操场，还能和他们一起上数学课。"睿睿突然欢呼起来，因为他在虚拟场景里看到了自己寄的"自然礼物"——那片向日葵叶子，被压在扎西的课本里当书签。
下午，那个想当海洋生物学家的男孩寄来了新发现：他在高原湖泊里找到了一种能净化水质的藻类，和珊瑚虫共生时，净化效率能提高40%。"他说要在青海建个'生态实验室'，"叶惊鸿读着他的信，"用这种藻类改善牧区的饮用水质量。"信里还夹着张设计图，实验室的屋顶画着向日葵，像个巨大的太阳能板。
陈默的监测站收到了好消息：青海的羊群已经痊愈了，扎西拍了视频发来，小羊羔正在草地上蹦跳，脖子上挂着小小的铃铛，也是向日葵形状的。"牧民们说要给监测站起个名字，"陈默笑着说，"叫'老周的眼睛'，因为它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睿睿突然跑到院子中央，举起喇叭（是用回收的塑料瓶做的）："我宣布，'梦想博览会'现在开始！"风正好吹过，墙上的公益长卷哗啦作响，最新的部分画着：扎西骑着马送药，退休记者老爷爷举着相机，戴白帽子的大叔们卸大米，还有片金灿灿的向日葵田，每个花盘里都画着不同的笑脸。
断了胳膊的美术老师正在补画细节：在向日葵的叶子上画只小瓢虫，在雪山脚下画条小溪，溪水倒映着星星——和二十年前老周画在帐篷学校黑板上的星星一模一样。"这条溪要一直画到大海，"他说，"让山里的水，也能看到浪花。"
叶惊鸿翻开老周的笔记本，最新的一页贴着那张1999年的照片：老周给男孩讲水稻原理。她提笔写下："今天终于懂得，公益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是把别人给的温暖，分成很多份，再传递出去。就像春风，吹过一朵花，花就把香传给下一朵，最后整个山谷都开满了花。"
夕阳把院子染成了金色，桃树的影子落在VR设备上，像给虚拟世界投下了片真实的绿荫。睿睿和石头正在给格桑花浇水，水珠落在花瓣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远处传来快递车的声音，这次送来的是扎西寄的谢礼：袋用青稞粉做的向日葵饼干，每个饼干上都印着个小小的"谢"字。
裴砚辞把饼干分给大家，青稞的麦香混着玫瑰酥油的甜。睿睿咬了一口，突然指着天空："你们看，云像不像奔跑的小马？"那朵云确实像两匹小马，一白一黑，正朝着雪山的方向飘去，尾巴上拖着长长的金辉，像撒了一路的向日葵花籽。
墙根下的椰子已经被埋进了土里，睿睿用树枝在旁边画了个太阳。"等它长出叶子，"他说，"就把影子投到扎西的学校去。"春风吹过，格桑花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答应。远处的公益长卷还在变长，画里的溪水已经流过了山谷，正朝着远方的大海，慢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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